马库斯沉稳地步出竞技场通道,将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隔绝在厚重的合金门后。外界的光线与喧嚣,仿佛被他一并关在了身后。通道内光线晦暗,只有应急指示灯在墙角投下幽绿的光晕,映照着他刻满风霜的脸庞和手中那柄暗沉无光的长枪。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冷却液的淡腥气,混合着地下管道隐约传来的能量流嗡鸣。他停下脚步,并非疲惫,只是需要片刻,将擂台上那极度凝聚的精神与感知,缓缓沉入这副历经三十五年征伐的躯壳深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杆上那处因常年握持而变得异常光滑的木质纹理,冰凉的触感让他沸腾的血慢慢平息。
通道另一端,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赫克斯,他几乎是跑着冲过来的,脸上因激动而泛着红光,呼吸带着微喘。“队长!”他声音洪亮,在封闭空间内激起回响,“那三连击!点腕、击踝、扫腰!干净利落!巴库鲁那小子蹦跶得再欢,到底还是被您看得清清楚楚!”他挥舞着手臂,试图模仿那精妙的枪技,动作却显得笨拙而充满力量感。
紧接着,塔洛斯那魁梧如山的身影也堵住了通道口,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足以捏碎矿石的巨掌,重重握了一下马库斯持枪的手臂。那力量足以让寻常人骨骼作响,但马库斯只是臂膀微微一沉,便稳住了。塔洛斯眼中没有丝毫试探,只有纯粹的、对另一种更高效力量的敬佩。
凯斯的身影出现在塔洛斯身后,姿态依旧优雅,仿佛刚结束的不是一场血腥角斗,而是一场宫廷舞会。他右手抚胸,行了一个古老的剑士礼,银发在幽绿光线下泛着冷泽。“前辈于狂澜中不动,于微末处决胜,今日方知,‘不动如山’并非虚言。”他的声音清晰而克制。
暗影不知何时已倚在阴影最浓的墙角,仿佛本就与黑暗融为一体。塞琳娜手持长棍,恬静立于稍远处,目光清澈,带着思索。索恩的智能眼镜镜片上,数据流如瀑布般无声滑落,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记录着马库斯此刻的生理参数与姿态模型。最活泼的伊凡试图挤到前面,却被赫克斯宽厚的肩膀挡住,只能跳着脚喊:“马库斯先生!你最后那下怎么算到他一定会扑上来的?教教我嘛!”
马库斯的目光扫过这一张张年轻或不再年轻,却同样燃烧着战意的面孔,脸上那刀刻般的严肃线条,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他抬手,越过赫克斯的肩膀,轻轻按了按伊凡那一头火焰般的红发,手感粗硬。“不是算到,”他的声音带着久未饮水的沙哑,却稳定如磐石,“是准备好他‘可能’会。战场之上,你要给自己的‘反应’,留出应对所有‘可能’的余地。巴库鲁天赋不差,可惜,太急,把所有‘可能’都押在了一次冒险上。”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目光逐一看过众人,“路还长。戒骄,戒躁。接下来的每一场,都仔细看,用心想。”
与此同时,医疗中心内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巴库鲁躺在纯白的医疗床上,修复仪发出的柔和白光笼罩着他受伤的脚踝和腰眼,酥麻与刺痛交织,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但他感觉更痛的,是脸上那火烧火燎的灼热感,以及内心深处某种东西碎裂的声响。门滑开的微弱气流扰动了他,他不用睁眼,也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带着寒意的压迫感——他的哥哥,巴尔格姆来了。
巴库鲁下意识想蜷缩身体,却立刻牵动了腰间的伤势,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巴尔格姆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床边,站定。他那张如同冰骸星万年冻土般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唯有紧抿的薄唇和那双锐利如冰锥的眼睛,透露出平静海面下的汹涌暗流。医疗仪运行的轻微嗡鸣,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音,压迫得巴库鲁几乎喘不过气。
“……哥。”他终于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干涩嘶哑。
“输在哪里?”巴尔格姆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风刮过岩缝,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太急了……”巴库鲁避开那目光,盯着头顶刺眼的白光,“我以为靠速度和变招能……”
“不是急,”巴尔格姆打断他,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字句却像锤击,“是‘无序’。你的每一次移动,每一次所谓的‘变招’,都只遵循你那点可怜的生物本能,没有‘目的’,没有‘节奏’,更没有‘布局’。你的‘野火’,烧不到真正懂得‘守势’的堡垒,只会白白耗尽自己的燃料,然后,把最脆弱的核心暴露给对手。”他的视线落在床边那柄已经失去高温、显得暗淡无光的炼彻牙上,伸出手,指尖拂过那锯齿状的刃口,动作轻缓,却带着一种审视工具的冷酷。“武器本身不差。但在你手里,它和一根烧火棍的区别,只是更锋利些。马库斯的长枪,是他意志的延伸。而你,”他目光转回巴库鲁脸上,冰寒刺骨,“你只是被你的‘炼彻牙’,还有你那不受控的野性,拖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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