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塔星的巨沼、腐殖质的腥气、以及那场证明他成为战士的、与沼鳄的生死搏杀,都已成为遥远记忆中褪色的碎片。取而代之的,是阿瑞斯主星那冰冷、光滑、无处不在的金属光泽,是空气循环系统发出的恒定低鸣,是那种连光线都被精确计算过的、毫无生气的“完美”。
库伦克被作为“文明化观察样本”带离了泽塔。名义上是接纳,实则是囚禁,一座名为“文明”的无形牢笼。他被安置在阿瑞斯星社会科学院下属的“异种文化研究部”,一个听起来冠冕堂皇,实则是将异星生命体当作稀有动物观察和研究的机构。他的“居所”是一个模拟了泽塔星部分环境的、巨大的生态观测舱,有浑浊的水池、人工种植的红树林和调控出的湿热空气。但在库伦克那源自沼泽的敏锐感知中,这里的水没有自然的腥甜,只有消毒剂的味道;泥土松软得虚假,缺乏腐烂根系与微生物活动带来的生命力;连湿热的空气都带着一股金属管道特有的、生硬的暖意。
他头上那些日渐尖锐的黑色棘状凸起,下颌那枚愈发粗长、被视为野蛮象征的獠牙,以及额头上那用泽塔巨鳄鲜血绘就、如今已深入肌肤的圆形荣耀印记,都成了那些隔着强化玻璃观察他的阿瑞斯学者们指指点点的对象。他们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制服,用记录仪扫描他,用他无法完全理解的、快速而流畅的阿瑞斯官方语言讨论着他的“生物习性”和“社会结构残留”,眼神中充满了混杂着优越感的好奇与毫不掩饰的轻蔑。
“看那獠牙,典型的原始猎杀者特征,在文明社会毫无用处。”
“额头的符号,据说是用猎物的血画的,真是……未开化的习俗。”
“他的力量数据很惊人,但缺乏控制,只会蛮干。”
这些话语,有些通过不甚清晰的翻译器传来,有些则直接通过那些眼神和姿态传递。库伦克沉默地听着,看着。他那双习惯了在沼泽阴影中寻找猎物的眼睛,此刻只能倒映出观测舱外那些模糊而扭曲的人影。他体内属于“猎杀者”的血液在平静的表象下缓慢燃烧,一种被剥离了獠牙和利爪、圈养起来观赏的屈辱感,日复一日地侵蚀着他。他就像一头被迫离开水域的泽塔巨鳄,被困在浅滩,暴露在陌生的目光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焦躁与愤怒。
这种压抑的生活持续了数个阿瑞斯标准月周期。直到一天,他被通知将参加一项“适应性测试”,以评估他“融入阿瑞斯主流社会的潜力”。通知他的研究员语气平淡,仿佛在安排一次常规体检,但库伦克从那公事公办的语调深处,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近乎……期待的意味。
测试地点并非观测舱,而是位于研究院地下的一个多功能战术训练场。这里空间广阔,穹顶高耸,四周是暗色的能量吸收壁,地面是坚硬的、印着标准网格的合金板。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冷却液的味道,与泽塔星的气息截然不同,冰冷而陌生。强烈的、模拟恒星日的照明灯将场地照得一片惨白,没有任何阴影可以藏身。
库伦克被要求脱下那身简陋的、象征“样本”身份的衣物,换上了一套紧身的、用于监测生理数据的灰色传感服。这衣服将他全身肌肉夸张隆起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红黑相间的皮肤在惨白灯光下显得愈发突兀。他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脚底坚硬的触感让他怀念泽塔星泥泞的柔软。
训练场的另一端,气密门滑开,走进来五名全副武装的阿瑞斯士兵。他们穿着标准的、流线型的银灰色轻型动力甲,头盔面罩是反光的深色镜面,看不到表情。手中的能量步枪闪烁着幽蓝色的充能指示灯,腰间挂着震荡手雷和各种战术工具。他们行动整齐划一,如同精密的机器,一进入场地便迅速散开,呈半包围态势将库伦克围在中央。
一个声音通过训练场的广播系统响起,平稳而毫无感情,属于一位名叫“库玛”的研究院安全主管(遵循规则,新增军团外角色不以“库”开头,但研究院内部人员可灵活处理,此处保留“库玛”作为研究院方代表,若严格遵循可改为“玛尔”等):“测试开始。项目:高威胁环境适应性评估。目标:在限定区域内,应对多重威胁,坚持尽可能长的时间。提醒:测试使用实弹与非致命性高能冲击,具有切实生命危险,请‘样本’尽力生存。”
库伦克的心脏猛地一沉。实弹?生命危险?这就是所谓的“适应性测试”?他环顾四周那五名士兵,他们手中的能量步枪枪口已经微微抬起,对准了他身体的非致命区域——但能量武器的“非致命”是相对的,足够剂量的冲击足以造成严重的内伤和剧痛。
没有警告,没有倒计时。正前方的一名士兵率先扣动了扳机!一道蓝色的能量束带着灼热的电离气息,擦着库伦克的手臂射在他身后的能量壁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留下一个焦黑的斑点。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那瞬间的高温和冲击波还是让库伦克的手臂感到一阵麻痹和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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