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沼星的“雨季”尾巴,像是某种垂死巨兽拖曳着的、粘稠而冰冷的肠子,依旧徘徊不去。酸雨的强度减弱了,变成了更令人烦躁的、无孔不入的潮湿水汽,混合着依旧浓烈的**气息,附着在每一寸金属、每一片碎屑和每一个活物的皮肤上,试图从内部开始锈蚀一切。
巴鲁离开了相对安全的过滤器舱室,再次投身于这片无边无际的、危机四伏的垃圾海洋。他的目标明确:找到老鬼清单上的材料——高频能量传导线圈、中和剂结晶、星铂碎屑。这不仅仅是为了换取那点可怜的“光”,更是他深入接触、评估并最终控制这个神秘“老鬼”的第一步。
他的行动比以往更加谨慎,也更加高效。头顶的“腐沼之瞳”全力运转,如同多频段的雷达,扫描着周围环境的能量残留、化学特征和物理结构。他的耳朵捕捉着风声、远处垃圾山滑落的闷响、以及任何可能预示着危险或机会的异常声音。他的鼻子,尽管早已习惯了腐沼星的基础臭味,此刻也努力分辨着空气中可能存在的、属于特定材料的微弱化学信号——能量线圈过热后残留的臭氧味?中和剂结晶那近乎无味、但会对鼻腔产生微妙刺激的特性?星铂那传说中冰冷的、如同真空般的金属气息?
第一站,他选择了一片被称为“锈蚀峡谷”的区域。这里曾经是大型工业反应堆的废料堆积处,充斥着扭曲的、如同史前巨兽骨架般的金属构架和破碎的管道。高辐射和高腐蚀性环境让这里人迹罕至,但也意味着,某些耐用的核心部件可能得以幸存。
他在嶙峋的、布满锋利边缘的金属残骸间攀爬、穿行,动作轻盈得像一只变异了的岩羊。他的合金探针不再是简单的撬棍,而是变成了更精密的工具——他用它在锈层上敲击,通过回声判断内部的空洞和结构;用它小心地刮去附着物,观察金属的本色和纹路。
寻找“高频能量传导线圈”需要运气,更需要知识。巴鲁回忆起老鬼画的简图,那是一种缠绕紧密、通常由银白色或暗蓝色特殊合金制成的螺旋管状物。他重点搜索那些看起来像是能量核心舱、通讯阵列残骸或者大型武器系统碎片的地方。
在一处半悬空的、像是某种粒子加速器聚焦环的巨大圆形结构内部,他有了发现。结构内壁布满了烧灼和熔毁的痕迹,显示这里曾经历过恐怖的能量过载。而在一个相对完好的屏蔽罩后面,他看到了几段散落的线圈。它们大多已经断裂、变色,甚至熔合成一团。
巴鲁没有贸然上前。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头顶的感官簇传来微弱的、持续的能量辐射读数,虽然不致命,但长期暴露肯定有害。他注意到地面有一些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粉末痕迹,不同于周围的铁锈——可能是某种绝缘材料老化崩解形成的。
他耐心等待了许久,确认没有隐藏的机械守卫或者喜欢寄居在这种能量富集区域的危险生物。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靠近,用探针轻轻拨动那些线圈。大部分一碰就碎,但其中一段,大约有他小臂长短,虽然外表也有烧灼痕迹,但结构看起来基本完整,线圈缠绕依然紧密。他谨慎地将其卷起,用找到的一段相对干净的绝缘布包裹好,塞进背后的袋子。重量不轻,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属于高密度金属的质感。
第一步成功。他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任务进度推进”的冷静评估。
接下来是“中和剂结晶”。这东西更麻烦。老鬼强调要“未受污染”,意味着它必须保存在完好的密封容器里,或者存在于某种特定的、稳定的地质结构中。腐沼星的环境,几乎就是为了污染一切而存在的。
他决定去“酸液湖”的边缘碰碰运气。那是一片由长期积累的酸雨和化学废料形成的、广阔而致命的沼泽区。湖岸边堆积着来自不同星系的、五花八门的废弃容器,有些密封良好,在漫长岁月中成了保存内部物质的“时间胶囊”。
酸液湖上空笼罩着终年不散的、黄绿色的有毒雾气,能见度极低。湖面本身并非液态,而是更像粘稠的、冒着气泡的胶质,偶尔有不明生物的骨架或未完全溶解的机械残骸浮上水面,又缓缓沉下。空气在这里变得更加灼热,带着强烈的、能让人头晕目眩的刺激性气味。
巴鲁用一块浸湿了(用相对干净一点的冷凝水)的布捂住口鼻,但这几乎没什么用。他沿着湖岸缓慢移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些半埋在泥浆和结晶盐中的容器。大多数早已破损、腐蚀穿孔。他需要找到那些看起来依旧完好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眼睛被酸雾刺激得布满血丝,喉咙干涩发痛。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这片区域,转向下一个目标时,他瞥见了一个异常。
那是一个半埋在黑色淤泥里的、圆柱形的金属罐,材质似乎是某种暗沉的灰色合金,表面只有细微的腐蚀斑点,而不是大面积的锈蚀。更关键的是,它的阀门和接口看起来完好无损,甚至还有一个模糊的、被污垢覆盖的压力表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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