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的清晨,深圳龙华的天刚蒙蒙亮,巷口卖早餐的摊位就飘起了白汽。林晚星揣着王建国给的五块钱,攥着叠得方方正正的身份证,站在“龙华工业区”的蓝色牌子下,指尖冻得发僵——这是她来深圳的第十天,也是工厂开工的第一天,更是她正式找工作的第三天,可口袋里的招工传单,还没一张能变成“录用通知”。
前两日她还抱着希望,觉得自己在盛达电子厂焊过半年电路板,找个普工的活不难。可第一天跑遍工业区的三家电子厂,门岗要么说“只招熟手,要会用新设备”,要么拿过她的身份证扫一眼就摆手:“丫头,我们要高中毕业证,你这初中毕业证,不够格。”她攥着皱巴巴的初中毕业证,站在工厂门口的寒风里,第一次知道“没学历”这三个字,像块石头压在心上,连呼吸都沉。
昨天王建国说“电子厂不行,要不试试餐馆?餐馆招服务员不挑学历,你手脚勤快,肯定行”,还特意给她找了件洗干净的蓝布衫,说“穿得整齐点,面试有底气”。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思,跑了四家餐馆,结果还是一样——第一家川菜馆的老板娘上下打量她,指着柜台后的小姑娘说“我们要会说粤语的,你连广东话都听不懂,客人点单都费劲”;第二家快餐店的老板更直接,“我们要能熬夜的,你这细胳膊细腿,夜班熬不住”;第三家面馆倒是让她试了试端盘子,可没半小时就被辞退,“动作太慢,客人催单你都跟不上,我们要手脚麻利的”;最后一家粥铺,她连门都没进去,老板隔着玻璃说“招满了”,可她明明看见里面贴着“急招服务员”的红纸。
今早她起得比王建国还早,悄悄帮着扫了院子,又擦了饭馆的桌子,才揣着钱出门。王建国煮了鸡蛋塞给她,说“今天再试试,实在不行,我帮你问问朋友”,可她不想麻烦王叔叔——这十天来,她住着王叔叔的隔间,吃着王叔叔的饭,连毛巾都是王叔叔给的,再让他帮忙找工作,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她站在工业区的十字路口,看着来往的人——穿工装的工人背着包往工厂走,手里拿着馒头啃;骑摩托车的送餐员戴着头盔,车筐里放着好几个餐盒;还有跟她一样找工作的人,手里攥着招工传单,眼神里满是急切。风裹着汽油味吹过来,她把蓝布衫的领口往上拉了拉,摸了摸口袋里的身份证,又从帆布包里掏出昨天剩下的两张招工传单——一张是“阿婆靓汤馆”招服务员,一张是“东北饺子馆”招收银,都是王叔叔昨天帮她从巷口广告栏上撕下来的。
“先去阿婆靓汤馆吧,离得近。”她小声对自己说,攥着传单往西边走。阿婆靓汤馆在龙华菜市场旁边,昨天路过时,看见里面摆着十几张桌子,客人还不少,她觉得这样的馆子应该缺人。
走了大概十分钟,就看见“阿婆靓汤馆”的招牌——红色的牌子上画着个砂锅,旁边写着“祖传靓汤,营养美味”。馆子的门开着,里面传来洗碗的“哗啦啦”声,还有老板娘的吆喝声:“小张,把汤端到三号桌!”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刚想喊“请问招服务员吗”,就看见昨天在粥铺见过的那个姑娘从里面出来——姑娘穿着粉色的服务员制服,手里拿着菜单,看见林晚星,愣了一下,又很快转过头,进了后厨。林晚星心里有点慌,可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
老板娘正站在柜台后算账,四十多岁的样子,烫着卷发,涂着红色的口红,看见林晚星,停下手里的笔,问:“丫头,吃饭还是找人?”
“阿姨,我……我看见您这儿招服务员,想来试试。”林晚星把传单递过去,声音有点发颤。
老板娘接过传单,扫了一眼,又上下打量林晚星,眼神落在她的布鞋上——鞋尖已经磨平了,还是母亲去年给她做的,这十天来天天穿,鞋底都沾了不少灰。老板娘皱了皱眉,说:“我们是招服务员,可你会啥啊?会端盘子吗?会记菜名吗?会说粤语吗?”
“我……我会端盘子,昨天在面馆试过。菜名我可以学,粤语……我还不太会,但是我能记下来,客人点什么,我记在本子上。”林晚星赶紧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粉色的小本子,“您看,我有本子,能记。”
老板娘撇了撇嘴,把传单扔回给她:“记本子有啥用?客人催单的时候,你翻本子慢半拍,客人都走了。再说了,我们这儿的汤有二十多种,菜名又长,你记到啥时候?还有,你这鞋子,穿来上班太寒酸了,客人看见都影响胃口。我们要穿制服,你这衣服也不行。”
林晚星攥着传单,指尖发白,想说“我可以买新鞋”,可摸了摸口袋里的五块钱,又把话咽了回去——她身上只剩王叔叔给的五十块,这几天吃饭花了四十五,就剩五块了,哪有钱买新鞋?她低着头,小声说:“阿姨,我会很努力学的,您给我个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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