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傍晚,夕阳把镇中心中学的教学楼染成暖橙色,李老师推着那辆叮当作响的旧自行车,车筐里放着两本崭新的《初中竞赛真题汇编》,朝着林晚星家的方向走去。自从上次发现林晚星因熬夜打工上课打瞌睡,又听说她母亲每月要两百块家用才肯让她上学,李老师就一直惦记着要去家访——他想跟林晚星的父亲林建国好好谈谈,让这对父母能看清孩子的天赋和努力,别让偏见耽误了孩子的未来。
自行车碾过镇口的石子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响。李老师想起第一次注意到林晚星的场景:开学初的数学摸底考,这个坐在窗边的女孩用一支笔帽松了的旧钢笔,硬是把最后一道附加题解了出来,解题思路比班里的尖子生还清晰。后来她参加数学竞赛拿二等奖,熬夜刷题、周末打工攒资料费,这些事他都看在眼里,心里既佩服又心疼——十三岁的孩子,本该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她却要扛起打工和学习的双重担子,还要面对家里的不理解。
走到林晚星家院门口时,夕阳刚好落在院墙上,把“林府”两个褪色的红漆字照得发亮。院子里传来“砰砰”的捶打声,林建国正蹲在磨盘边捶玉米,汗水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淌,浸湿了后背的粗布褂子;林晚星的母亲则坐在屋檐下择菜,手里的青菜叶子扔了一地;林朝阳趴在石桌上,用那支黑色的竞赛钢笔在纸上画小人,笔尖的墨水蹭得满手都是。
“林大哥,林大嫂,在家呢?”李老师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笑着打招呼。
林建国捶玉米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里的木槌“啪”地扔在磨盘上,没说话;林母赶紧站起来,脸上挤出几分客气的笑:“是李老师啊,快坐快坐,晚星!你老师来了,赶紧倒杯水!”
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晚星端着个缺了口的搪瓷杯跑出来,杯里的热水冒着热气。她看见李老师,眼睛一下子亮了,又赶紧低下头,小声说:“李老师,您坐。”
李老师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把自行车筐里的两本书拿出来,递给林晚星:“这是老师给你找的竞赛资料,里面有很多重点题型,你平时可以多看看。”
林晚星赶紧摆手:“李老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是老师的一点心意。”李老师把书塞进她手里,又转向林建国,语气诚恳,“林大哥,今天来,是想跟您聊聊晚星的事。这孩子在学校特别努力,成绩一直是年级前五,上次数学竞赛还拿了二等奖,是块读书的好料子。我听说您让她每月交两百块家用,不然就不让她上学,这事……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
林建国冷笑一声,拿起木槌继续捶玉米,木槌砸在玉米上,发出“砰砰”的巨响,像是在发泄不满:“李老师,我们家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晚星是个女孩子,读再多书有啥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不如早点去纺织厂上班,帮家里挣点钱,给朝阳攒学费,这才是正经事。”
“林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啊!”李老师急了,往前走了两步,“晚星这么有天赋,只要好好培养,将来肯定能考上县一中、考上大学,到时候她有了出息,不仅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还能给朝阳做个榜样,这不是比让她去纺织厂打工强多了?”
“考上大学?”林母突然插话,手里的青菜往盆里一扔,语气带着嘲讽,“李老师,您别跟我们画大饼了。咱们镇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一个女大学生,晚星要是能考上,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再说,读大学要花多少钱?咱们家哪供得起?还不如让她早点挣钱实在。”
“供不起可以想办法啊!”李老师赶紧说,“县一中有奖学金,成绩好的学生每年能拿五百块,足够交学费和资料费了;将来考上大学,还能申请助学贷款,毕业之后再还。只要晚星能读下去,肯定能靠自己的本事撑起这个家!”
林建国猛地站起来,眼睛瞪得通红,指着院门大声说:“李老师,您别说了!这学,晚星是肯定不能再读了!下个月我就带她去县城的纺织厂,让她跟着隔壁村的小芳学织布,一个月能挣三百多,比在学校混日子强!您要是再劝,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林晚星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冲过去拉住林建国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爸,我不要去纺织厂!我想上学,我想考县一中!我会更努力打工的,我每月肯定能交够家用,您别让我退学好不好?”
“放开!”林建国用力甩开她的手,林晚星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在磨盘上。李老师赶紧扶住她,看着林建国的眼神里满是失望:“林大哥,您怎么能这么对孩子?她是您的女儿啊,您就忍心让她放弃梦想,一辈子待在纺织厂?”
“我的女儿,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林建国的声音越来越大,“您要是再不走,我就把您的自行车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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