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夏,深圳的蝉鸣裹着热浪钻进公益组织的窗户。林晚星坐在办公桌前,指尖悬在键盘上,屏幕空白文档的光标闪烁着,像她心里翻涌的往事——刚整理完的“乡村女童助学计划”季度报告旁,放着一本卷了边的教育杂志,封面“征文启事”四个字被她用红笔圈了又圈。
“晚星,还在琢磨投稿的事啊?”李姐端着两杯冰绿豆沙走过来,把其中一杯放在她手边,“你上次跟我说,想把自己的经历写成故事,这都琢磨半个月了,还没动笔呢?”
林晚星拿起杯子,绿豆沙的凉意透过玻璃传到指尖,她轻轻叹了口气:“不是不想写,是不知道从哪开始——15岁躲在柴房哭着捡烧焦的课本,18岁在电子厂宿舍借路灯看夜校课本,20岁被父母骗回老家用婚姻换彩礼……这些事,像扎在掌心的刺,拔出来会疼,可藏在心里,又总想着能给别人提个醒。”
李姐在她旁边坐下,看着窗外的木棉花:“我倒觉得,这些‘刺’才是最该写的。你想啊,咱们帮的那些乡村女生,不就是当年的你吗?你的故事,说不定能让更多家长明白,女孩子读书不是没用,还能让更多孩子知道,再难的路,只要不放弃读书,总能走出去。”
李姐的话像颗石子,在林晚星心里漾开涟漪。她想起上个月去青川乡小学,小雅抱着她的胳膊说“林老师,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读到大学的”;想起小花从电子厂打来的电话,哭着说“早知道当初就该听你的,好好读书”。或许,她的故事真的能给这些孩子一点力量。
那天晚上,林晚星把念念哄睡后,坐在客厅的台灯下,摊开了笔记本。笔尖落在纸上的瞬间,15岁那年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柴房里,被烧得焦黑的课本散落在地上,她蹲在地上,把还能看清字迹的纸页小心翼翼捡起来,眼泪掉在焦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王秀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锄头,冷冷地说:“哭什么哭?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明天就跟你表姐去东莞打工,给你弟挣彩礼!”
“就从这里开始写吧。”林晚星轻声说,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那些压在心底多年的往事,像被打开了闸门的洪水,汹涌地流淌出来。
她写自己在东莞电子厂的日子: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在拥挤的宿舍里洗漱,然后穿着蓝色工装走进车间,对着流水线的零件重复同一个动作,直到晚上八点才下班。宿舍里没有桌子,她就把课本放在膝盖上,借着走廊的路灯看夜校的辅导资料,有时候累得趴在膝盖上就能睡着,手里还攥着笔。有一次,车间主任看到她在看课本,骂她“不务正业”,还差点扣了她的工资。
她写自己遇到王叔叔的幸运:那天她在夜校门口躲雨,王叔叔打着伞走过,看到她怀里抱着课本,就问她是不是想考大学。得知她的情况后,王叔叔给她找了份周末兼职,还帮她补习数学和英语。高考前一个月,王叔叔还给她送了一套复习资料,说“丫头,好好考,我相信你能考上”。
她写自己被父母骗回老家用婚姻换彩礼的绝望:拿到深圳师范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她高兴得一夜没睡,可刚回到家,就被父母锁在房间里。林建国坐在炕边,手里拿着一杯酒,红着眼眶说“晚星,委屈你了,你弟要结婚,需要彩礼,你就当是为了这个家”。她穿着红嫁衣坐在炕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满是绝望,直到张磊把她从婚礼上拉走,说“晚星,跟我走,你不能就这样毁了自己”。
她写自己在深圳的奋斗:身上只有几百块钱,在餐厅当服务员,白天端盘子,晚上去夜校上课。有一次,她因为太累,在给客人端菜的时候摔了一跤,盘子碎了,客人骂她“没用”,老板扣了她半个月的工资。她躲在餐厅的厕所里哭,可哭完后,还是擦干眼泪,继续去夜校上课——她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写这些的时候,林晚星的眼泪一次次打湿纸页。那些曾经让她疼到骨子里的往事,现在再写出来,却多了一丝释然。她想起江哲曾经跟她说的话:“你的经历不是你的伤疤,而是你的勋章,因为你从那些苦难里走了出来,还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写完初稿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林晚星把稿子打印出来,坐在沙发上一遍遍修改。她删掉了一些过于沉重的细节,增加了一些温暖的片段——比如江哲在她备考时给她煮的夜宵,比如念念出生后她抱着女儿许下的心愿,比如她在公益组织帮助小雅他们时的感动。她想让这个故事,不仅有苦难,更有希望。
第二天早上,林晚星把修改好的稿子拿给李姐看。李姐看完后,眼眶红红的:“晚星,你写得太好了,我好几次都看哭了。尤其是你写在电子厂借路灯看书那段,我想起我小时候,也是这样想读书却没条件,后来嫁人了,就再也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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