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深圳的一月,冷得比往年更较真些。周末清晨的风刮过老小区的红砖墙,卷着墙角的落叶,“沙沙”地撞在林晚星出租屋的玻璃窗上。她刚把江哲送来的搪瓷碗洗干净,就看见他蹲在窗边,正用新的密封胶一点点填补墙缝——上周他发现窗户漏风,今天特意从建材市场扛了桶胶来,藏青色外套的袖口沾着片白胶,冻得发红的指尖却没停过。
“先别弄了,进来喝口热的。”林晚星端着杯姜茶走过去,杯壁上凝着的水珠滴在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江哲接过杯子,双手捧着暖了半天才开口,声音里还带着点风的凉意:“补完这圈就好,不然你晚上改教案,风往里灌,手又该冻得握不住笔了。”
两人挤在七八平米的小屋里,围着那张掉漆的旧茶几坐下。姜茶的热气在冷空气中飘成白雾,林晚星看着江哲眼底的红血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知道,2006年的江哲正卡在最难的阶段:想从建筑公司辞职开教育机构,手里的钱既要付商铺押金,又要买桌椅、搞装修,最近天天跑建材市场,连顿热饭都顾不上吃。
她犹豫了一会儿,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红色的旧铁盒——这是2004年她刚到深圳当老师时,在街边小卖部花十块钱买的,盒身上印着的“吉祥如意”早就褪了色,边缘还生了点锈。她把铁盒放在茶几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盒盖,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却很认真:“江哲,这里面有五万块,是我这两年攒的工资,你拿去做机构的启动资金吧。2006年的装修材料都在涨价,你手里的钱肯定不够,这钱能帮你顶一顶。”
江哲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个旧铁盒上,眼神里先是惊讶,很快就漫上了心疼。他太清楚这五万块林晚星是怎么攒下来的——2005年冬天她想买件厚羽绒服,在商场里看了三次,都因为舍不得两百多块钱没买;学校食堂的素菜比荤菜便宜三块,她顿顿都吃青菜;周末别的老师去逛街看电影,她就待在这出租屋里改作业,连块五毛钱的冰棍都舍不得给自己买。
“你这钱攒得太苦了。”江哲的声音放得很轻,指尖碰了碰冰凉的盒盖,却没打开,“2004年你刚入职,工资才一千八,除去两百块房租和吃饭,一个月能攒下的钱屈指可数。这五万块,你得省吃俭用多久才攒下来?我怎么能拿你的钱?”
“咱们俩以后是要一起过日子的,分什么你的我的?”林晚星急了,伸手按住铁盒,眼眶有点发红,“2006年开机构是咱们一起的想法,你为了这事天天跑前跑后,连觉都睡不好,我帮你出点钱怎么了?难道你还跟我见外吗?”
江哲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心里又暖又酸。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很坚定,却没一点生硬:“晚星,我不是跟你见外,是不能让你受委屈。这五万块是你的底气,万一以后你家里有事,或者你想换个好点的出租屋,都得用钱。我要是拿了你的钱,万一机构初期不顺利,我怎么对得起你?”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林晚星面前:“其实我爸妈早就给我钱了。2005年底我跟他们说想辞职开教育机构,我爸第二天就去银行给我转了五万,说‘年轻人想做事就去做,家里支持你’。这张卡就是我爸妈给的钱,我本来想等手续差不多了再跟你说,怕你担心。”
林晚星愣住了,看着那张银行卡,又看了看江哲:“你爸妈怎么会突然给你钱?他们不是一直希望你做工程师,稳定吗?”
“我跟他们说了你的事。”江哲笑了笑,眼里带着点温柔,“我说我认识了一个好姑娘,她是老师,心善又踏实,我想跟她一起做件能帮到孩子的事。我爸妈听了特别高兴,说‘只要你跟对人,做正经事,家里就支持你’。2006年的钱不好赚,可他们还是把攒了好几年的养老钱拿出来了,就是想让我能踏实做事。”
林晚星看着那张银行卡,心里像被温水浸过一样软。她知道江哲的爸妈是普通工人,攒五万块有多不容易,可他们还是愿意支持儿子的想法,甚至因为她的存在,放心地把钱交出来。
“可我知道你手里有五万块存款。”江哲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愧疚,“2005年你跟我提过一嘴,说想攒钱给你妈买台洗衣机,让她冬天不用手洗被子。我那时候就记在心里了,怎么能拿你准备给阿姨买洗衣机的钱?”
林晚星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江哲竟然记了这么久。2005年冬天她跟江哲抱怨母亲冬天洗被子太累,说“等我攒够钱就给她买台全自动洗衣机”,没想到江哲一直放在心上。
“江哲,我……”林晚星刚想说什么,就被江哲打断了。他拿起那张银行卡,又把林晚星的旧铁盒推到她面前,认真地说:“这五万块你自己留着,给阿姨买洗衣机,或者你自己换个好点的出租屋,都行。我爸妈给的五万块够我启动机构了,等以后机构盈利了,我再给你补更多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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