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裂缝消失后的荒原,死寂得令人窒息。
大地像一块被反复蹂躏、浸透了污血的巨大抹布,铺展向昏黄混浊的天际。
风呜咽着,裹挟着浓烈的硫磺与腐朽铁锈的气息,卷过凝固的血洼和散落各处的森白碎骨,发出干涩的摩擦声。
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一点微弱的异动显得格外突兀。
一只蝴蝶。
它的翅膀以一种奇异的、近乎停滞的微小幅度振动着。
那蝶翼的边缘流淌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在魔域特有的、令人压抑的光线下,这金属质感泛着近乎妖异的猩红晕彩。
它轻盈地,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落下,纤细的足尖点在泥泞与干涸血块交融的污秽地面。
就在触地的瞬间,蝶翅边缘那流淌的金属光泽如同骤然苏醒的活物,猛地活化、扩散,水银泻地般迅速漫过它整个微小的身躯。
紧接着,幽蓝色的光芒毫无征兆地爆发,不再是先前黯淡的柔光,而是变得刺目、冰冷,带着金属被强行撕裂般的锐利感。
这光芒瞬间吞噬了蝴蝶的形态,疯狂扭曲、拉伸,勾勒出一个模糊不清却又在急速膨胀、凝聚的人形轮廓。
光芒的敛去和它的爆发一样突兀。
原地,蝴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静默伫立的身影。
他身量极高,骨架修长,透着一股非人的、冰冷的协调感。
一件样式奇异的长袍紧裹其身,材质如同无数流动的、极其纤细的暗黑色金属丝线无声绞缠、编织而成,线条流畅而肃杀,紧贴着身体的每一寸起伏。
那长袍的下摆仿佛拥有独立的意志,在没有一丝风的环境下,兀自缓慢地、不祥地起伏摇曳。
他的面容完全隐藏在宽大兜帽投下的深邃阴影之中,那阴影浓稠得如同另一个宇宙的入口。
唯一可见的,只有兜帽阴影边缘露出的一截冷硬、偏深色的下颌轮廓,宛如最坚硬的玄铁铸就,不带丝毫生气。
他无声无息地伫立着,像一尊由黑暗与金属浇筑的雕塑。
兜帽的阴影深处,两道无形的视线穿透魔域污浊的空气,投向那片刚刚愈合、隔绝了人魔两界的天空裂痕所在的方向。
“卡汐涅,”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两块粗糙的金属板在相互摩擦,淬火般毫无波澜,“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短暂的沉寂后,一个带着玩味、戏谑,甚至有些神经质弹性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打破了死寂:“所以说,我才讨厌你这颗塞满齿轮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铁疙瘩脑袋,斯洛弥塔。”
“你怎么过来了?”斯洛弥塔纹丝未动,连兜帽的阴影角度都未曾偏移半分。
在他身侧不远处,一团翻滚不定的、犹如活物般的暗影烟雾无声无息地凝聚。
烟雾散去,从中走出另一个身影,与斯洛弥尔形成刺目的对比。
那是一个女子,同样穿着暗色调的衣物,身姿略显单薄却异常灵活,像一只随时准备跃起的黑猫。
她的面容有种奇异的美感,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过于旺盛、近乎失控的好奇火焰,深处还跳跃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癫狂。
“我?”卡汐涅夸张地摊开手,踱着轻快的步子绕到斯洛弥塔正面,目光先是扫过他冰冷的金属长袍,又投向那片疮痍的大地,仿佛在欣赏一出拙劣的滑稽剧,“当然是过来找点乐子了!这片烂泥塘,总得有点新花样吧?”
“找点乐子?”斯洛弥塔的声音依旧平直,没有任何起伏,“来人族找乐子?似乎与你一贯的‘品味’不符。”
他略作停顿,那冰冷的金属摩擦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质问,“先不说这个。难道被你亲手点燃、推波助澜的龙族内战,还不够填满你那颗空虚得只剩下无聊的灵魂?”
卡汐涅立刻夸张地撇了撇嘴,发出一连串响亮而做作的“啧啧啧”声,像是品尝到了什么极其糟糕却又让她兴奋的味道。
“跟你这个只会计算得失的铁疙瘩真是聊不到一块儿去!”她翻了个白眼,语气充满不耐,“就龙族那点破事?嘁!不过是一道乏味的前菜罢了。翻来覆去就是什么血统、纯种、杂种那套陈词滥调,打了又和,和了又打,几百年了还在原地转圈,腻得我牙都要酸掉了!”
她话锋猛地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带着**裸的审视,像打量一件新奇又危险的物品,绕着斯洛弥塔又走了一圈,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兜帽阴影,“倒是你啊,我亲爱的同僚......”
她拖长了音调,带着一种刻意的怜悯,“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看看你这副鬼样子!连一具像样的、能感受温度和疼痛的躯壳都没有!还是这么一团......冷冰冰的能量聚合体?”
兜帽阴影下,那冷硬玄铁般的下颌轮廓似乎绷得更紧了,但语气还是没有一点变化:“这,不需要你关心。”
他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冰冷的思维核心中确认一个早已运算完毕的公式,然后才继续道:“容器的事情,在三年前,就已经锁定好目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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