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岩石棱角,深深硌进洛川的后背。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撕扯着胸口沉闷的剧痛。
夜溪蜷缩在他身旁,依旧昏迷。冷汗如蛛网般爬满她苍白的脸,嘴唇无声地开合,仿佛溺于无声的噩梦里。
浓稠得化不开的恐惧,正从她单薄的身体里丝丝缕缕地渗出,融入这污浊、硫磺味刺鼻的空气。
“呜......呜......”
沉重的呜咽,混合着粘液拖行的“啪嗒”声,像催命的鼓点,绕过巨大的岩石,越来越近。
沼泽吞噬者。
洛川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巨石的缝隙向外窥探。
那由腐肉和脓液构成的臃肿轮廓,正蠕动着挤过嶙峋怪石的缝隙。顶端那张巨口布满螺旋利齿,开合间,涎液滴落,“嗤嗤”灼蚀着地面,腾起刺鼻的白烟。数条覆盖着暗绿粘液、密布吸盘和倒刺的粗壮触手,如同嗅探的毒蛇,在半空缓缓挥舞,每一次扫过,都卷起腥臭的恶风。
它移动迟缓,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像一条无形的绞索,正在不断收紧。
洛川猛地缩回头,脊背死死抵住冰冷粗糙的岩石。冷汗浸透了他的鬓角,沿着紧绷的下颌滑落。
“该死......”他齿缝里挤出嘶哑的低语,“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
夜溪。
她成了最大的靶子。这深入骨髓的恐惧气息,对魔物而言,就是黑暗中最耀眼的灯塔。只要她还昏迷不醒,只要这绝望的“甜香”还在弥漫,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拖着她?等于拖着一块注定沉没的巨石。在这片死亡魔域,能撑多久?下一个找上门的,绝不会是这蠢笨的吞噬者,而是更迅捷、更致命的猎手!
丢下她......
这个念头像毒蛇,瞬间噬咬着他的心脏。
如果只有自己......洛川的目光扫过四周狰狞的怪石,望向远处更加幽暗的骸骨区域。或许......还能多喘几口气。
三年前的景象,血淋淋地撞入脑海。
他猛地甩头,强行驱散——母亲染血倒下的身影,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喊。
不一样!
洛汐是他的妹妹!是他拼尽性命也要守护的血亲!
可夜溪呢?
她只是......一个同学。一个同样被命运戏弄、贴上“失格者”标签的陌生人。丢下她,是此刻最冰冷、最理智的生存法则。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回夜溪身上。
把她留在这里,让她成为沼泽吞噬者的饵食。那浓烈的恐惧气息,足够吸引住这蠢笨怪物的全部注意,为他争取到宝贵的逃生时间。
视线定格在她苍白、痛苦的脸上。紧闭的眼睑,因噩梦而微微颤抖的睫毛,被冷汗濡湿、凌乱贴在额角的黑发......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咔哒”一声,猝不及防地捅开了记忆深处另一扇尘封的门。
雨夜。冰冷的积水倒映着霓虹的怪诞光斑。
惊慌失措的踉跄脚步。
雪白的长发湿透,紧贴着脸颊。
那双如同凝固红宝石般的眼眸......
“夜溪......”这个名字带着雨水的凉意,在他舌尖无声滚动。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既视感?那个雨夜的白发少女,和眼前这个恐惧入骨的黑发同学......身影在记忆碎片中诡异地重叠。
还有汐汐......
洛川猛地闭紧双眼。妹妹在噩梦中蜷缩颤抖的样子,诅咒发作时痛苦隐忍的神情,与此刻夜溪的姿态,清晰无比地重合在一起。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利爪狠狠剜了一刀,剧烈的抽痛让他几乎窒息。
他做不到。
抛下夜溪,和当年眼睁睁看着母亲挡在魔潮前,自己却只能抱着妹妹亡命奔逃......有什么区别?
把她丢在这里,她会遭遇什么?
被沼泽吞噬者撕成碎片?
被其他更恐怖的魔物分食殆尽?
在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中......痛苦死去?
一股冰冷的战栗,顺着脊椎瞬间窜上大脑。
他做不到!!!
不是因为廉价的怜悯,也不是为了虚伪的正义。
只因为......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被抛入地狱,孤立无援,只能绝望地等待被吞噬。
三年前,那种刻骨的绝望。他绝不能......成为施加这种绝望的人。
“妈的!”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洛川牙缝里迸出,带着对自己“软弱”的狂怒。他猛地睁开眼,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烧成灰烬。
他不再看夜溪,将全部心神钉死在那个步步逼近的死亡阴影上。估算着沉重拖沓的脚步声,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寻找着哪怕一线生机的缝隙。汗水和污垢混在一起,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凝滞。
“吼——!”
沼泽吞噬者似乎终于锁定了恐惧的源头,发出一声兴奋的嘶鸣!它臃肿的身躯骤然加速蠕动,数条粗壮的触手高高扬起,撕裂空气,带着致命的尖啸,直砸向洛川和夜溪藏身的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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