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知鸟的紫光,如一根冰冷的探针,刺入夜溪的眉心。
那一瞬间,洛川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横挡在夜溪身前,身体紧绷,目光死死锁住李明远,仿佛只要那紫光映照出任何不该出现的画面,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单薄身躯正传递来颤抖,如同秋风中最脆弱的一片落叶,正在承受着灵魂被强行窥探的巨大痛苦。她银白色的长发无力地垂落,像是试图阻挡,却又徒劳无功。
洛川的指关节捏得发白。
他刚刚编织的那个故事——将魔域中的险死还生,尤其是夜溪那逆转绝境的一剑,统统归结为空间震荡和魔物自爆——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漏洞百出。
他自己都清楚,这番说辞最多只能暂时搪塞,绝不可能经得起幻知鸟这种专司窥探记忆的契约兽的检验。
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紫光中将浮现出夜溪手持光剑、银发狂舞的景象,将浮现出噬魂兽在那无可匹敌的剑光下湮灭的瞬间。
届时,李明远眼中将爆发出怎样贪婪与狂热?随之而来的又将是如何疾风骤雨般的逼迫和囚禁?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幻知鸟周身的光芒越来越盛,那妖异的紫色几乎要灼伤人的视网膜,它与夜溪眉心连接的光束发出细微的嗡鸣。
夜溪发出一声呜咽,身体软软地向前倾颓,若非洛川及时扶住她的肩膀,她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
脸色苍白得透明,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显然,幻知鸟的读取对她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这痛苦的景象,反而让洛川的心沉向了更深的谷底。
负担越大,是不是就说明读取的过程越真实、越深入?
那么,真相被揭露的时刻,也即将到来。
他全身的肌肉都已蓄势待发,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各种最坏情况下的应对之策,甚至包括如何在这校长室内,拼死一搏,制造混乱,为夜溪争取一线渺茫的生机。
终于,那紫色光芒达到了顶点,随后开始缓缓退去。
连接夜溪眉心的光束消散于无形。
那只优雅而邪异的鸟儿,发出一声满足般的清唳,温顺地化作一道流光,飞回了李明远张开的掌心,融入他指尖缭绕的淡紫色光雾中,消失不见。
读取结束了。
风暴,即将来临。
洛川扶住几乎虚脱的夜溪,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冷和轻颤,他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抬起头,目光迎向李明远,准备承受那预料之中的诘问与发难。
然而,办公室内的空气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
李明远站在原地,脸上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变幻不定的神色。
有困惑,有难以置信,最后,尽数转化为一种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不甘和恼怒。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再次扫过瘫软在洛川臂弯中的夜溪。
沉默持续了数秒,而这沉默本身,就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强压下的愠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硬邦邦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幻知鸟读取到的记忆内容......”他顿了顿,似乎极不情愿说出接下来的话,“与洛川之前的陈述,基本一致。没有......问题。”
“什......”洛川差点脱口而出。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紧张而出现了幻听。
基本一致?没有问题?
这怎么可能?!
李明远没有注意到洛川的反应,又或许是认为那只是少年劫后余生的正常反应而没有在意。
他阴沉着脸,继续用那种让洛川感到毛骨悚然的语调复述道:“模拟秘境崩溃,你们被抛入魔域,遭遇成年体噬魂兽,遭受精神冲击......以及,在关键时刻,空间发生异常剧烈震荡,导致噬魂兽出现未知紊乱,最终......解体。”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洛川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李明远此刻复述的,几乎就是他刚才为了掩盖真相而临时编造的那个漏洞百出的故事!连他用来模糊解释噬魂兽死亡的“空间震荡”、“魔物解体”这些含糊的用词都一模一样!
“在夜溪同学的记忆视角中,”李明远的目光再次落在夜溪那刺目的银发上,带着浓浓的不解和审视,“只有强烈的恐惧、无助,以及大部分时间的意识模糊。”
“关于噬魂兽死亡的记忆片段非常破碎,近乎空白。至于她头发和瞳孔的异变......记忆中没有任何相关的过程,只有醒来后发现自己变化时的不适和茫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洛川的脑海中仿佛有千万道惊雷同时炸响,震得他神魂俱颤!
他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在噬魂兽那令人绝望的嘶鸣和精神冲击下,在他自己都几乎要放弃的时刻,是夜溪,这个一直被他护在身后、沉默而脆弱的女孩,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