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被她看得一怔,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嗫嚅着没再说话,匆匆走开了。
姜轻雪连忙上前一步,想要安抚:“夜溪,你别急,李院长他......”
话未说完,夜溪猛地转身,不再看任何人,径直朝着那栋墙皮剥落的旧楼快步走去。
洛川心中一紧,顾不上全身的酸痛,立刻跟了上去。姜轻雪看了一眼旁边神色依旧平静的神见月,也选择快步跟上。
夜溪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楼道。阴暗和熟悉的霉味扑面而来。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奔向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着的房门。
房门没有关严,透出里面昏暗的光线和更加浓重的药味。隐约还能听到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以及几个压得很低的、带着哭腔的童音。
夜溪的手搭在粗糙的木门板上,动作停顿了一瞬。她深吸了一口气,肩膀微微起伏,然后才用力将门推开。
吱呀——
老旧的合页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房间很小,只有一扇窗户,还用旧报纸糊着,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是廉价药膏和潮湿霉味混合体。
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床靠在墙边,床上的人形在薄薄的、洗得发白的被子下几乎看不出起伏。
几个年纪稍大些的孩子正围在床边,无声地抹着眼泪。听到门响,他们惊慌地抬起头,看到是夜溪和跟在后面的洛川、姜轻雪,眼中的惊恐才稍稍褪去,变成了更深的委屈和无助。
床上的人似乎被开门声惊动,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被子下传来一声含混不清的询问:“是......小豆子吗?粥......爷爷喝不下了......你们......分着喝了吧......”
他的眼睛似乎是闭着的,或者说,已经睁不开了。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是从干涸的喉咙里勉强挤出来的,带着痰音和一种生命即将燃尽的虚弱。
夜溪站在门口,身体僵直。她看着床上那个比记忆中消瘦、苍老了无数倍的身影,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她冰蓝色的眼眸剧烈地闪烁着,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恐惧、无措、悲伤......还有一种几乎要将她淹没的茫然。
她一步步地,极其缓慢地走到床边。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围在床边的孩子们下意识地给她让开了一点位置。
夜溪低下头,看着李院长那张布满深壑皱纹、毫无血色的脸。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眼眶深陷,嘴唇干裂起皮。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过了好几秒,才用一种极其压抑的、带着明显颤音的声调,极其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爷爷......是我......夜溪......”
床上的人影猛地一颤。李院长那双浑浊不堪、似乎已经失明的眼睛努力地想要睁开一条缝隙,枯槁的手指在被子上无意识地抓挠了一下。
“夜......溪......?”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点,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随即又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咳咳......你......你怎么回来了......学校......没事吗?外面......那么乱......”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气息更加不稳。他努力地想偏过头,似乎想“看”向夜溪声音传来的方向,但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没......没事的。”夜溪的声音依旧很低,带着压抑的哽咽,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碰碰李院长的手,但指尖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又蜷缩着收了回来,紧紧攥住了自己破旧的衣角,“暂时......安全了。”
“好......好......安全就好......”李院长喃喃着,脸上艰难地扯出一个安抚似的笑容,“你这孩子......从小就怕......咳......怕得厉害......没事就好......”
他的思维似乎有些涣散,停顿了片刻,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挣扎着又说:“院里......其他的娃娃......他们......”
他的话语被一阵急促的喘息打断,旁边的小豆子忍不住哭出了声,又赶紧用手捂住嘴。
“他们......都没事......”夜溪立刻接话,语速快了一些,试图让他安心,“都在外面......有人帮忙......有吃的......”
“好......都好......就好......”李院长的气息稍微平复了一点,重复着这几个字,这是支撑着他最后意念的支柱。他的头无力地偏向一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耗尽了。
这时,他似乎才模糊地察觉到门口还有别人,气息微弱地问:“......还有......谁来了?”
洛川上前一步,站到夜溪身侧稍后的位置,沉声开口:“李院长,是我,洛川。上次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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