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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凉一页页翻下去，他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那一个个冰冷、客观却字字血泪的文字，像一把把烧红的铁凿，狠狠凿进他的脑海！
一桩桩，一件件！
失踪的流民、消失的牧童、河边哭泣的妇人失去的女儿、整队整队不见踪影的边军兄弟！！
这哪里是什么水妖？！这是一群披着鳞甲、藏在水下的人命屠夫！是比西陲草原上的豺狼、比双叉岭的妖魔更可恨千万倍的畜生！！
参报中甚至还附了一页手绘的草图标示图！清楚地标注出那些吞噬人命的“鬼旋涡”、“吃人滩”的位置！
当邹凉看到最后一页，那触目惊心的结论——“恳请庄主速行雷霆手段！”……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猛地合上报告，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指节捏得发白！眼眶彻底红了，滚烫的泪水混合着暴怒屈辱的血性在眼中打转！他霍然抬头看向玄渊，牙齿咬得嘴唇都渗出血丝！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即将下达最终裁决的神只。
玄渊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从邹凉翻开报告时的疑惑，到看到惨案的震惊，再到理解真相后的悲愤，再到这最后几乎要烧尽理智的滔天怒火！
见报告看完了，玄渊这才迈步，缓缓走到情绪几乎崩溃的邹凉面前。他伸出手，不是安慰，而是如同磐石般沉稳有力，重重拍在邹凉绷紧如弓弦的肩膀上。
“看到了吗？”玄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彻骨的力量，“这么多惨死的冤魂！这么多破碎的家庭！这么多等着你去手刃的仇敌！就靠你一人，提一杆枪，冲进水府，快意恩仇？杀几个？十个？一百个？！”
玄渊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邹凉心底：
“就算你能杀进去！就算你神力无双！砍瓜切菜般斩了那乌鳢老怪，剁了那鳞浪妖王！然后呢？然后水府里的其他小妖呢？依附于他们的各种河蟹、水蛇、水耗子呢？那些散布在天下各处、与浐水沾亲带故的‘化龙化蛟’的孽种呢？你杀的绝吗？”
“你今天杀光他们！明天！只要这水脉浊气还在！只要这吃人变强、吃人延寿的**还在！只要没有足够震慑它们、让它们永世不得翻身的铁律和秩序存在！它们就会像那岸边的野草一样！杀了一茬又一茬！永远都斩！不！尽！除！不！绝！！！”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邹凉紧绷的神经上！让他那满腔的杀意，第一次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现实感取代。愤怒依旧在燃烧，但火焰中开始掺杂一种无力感和巨大的茫然。
“那……那该怎么办？！”邹凉猛地站直身体！像一杆被拉满即将离弦的箭！他死死盯着玄渊的眼睛，声音嘶哑地低吼，仿佛要将灵魂的力量都吼出来，“渊哥！该怎么整？！难道就这么任由他们再继续吃人吗？！！”
玄渊直视着他那双燃烧着怒火与渴望的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带着一种俯视九幽般的冷漠与……森然！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如同九天落下的寒冰神谕，冻结了整个暖阁的空气：
“妖怪吃人？！！”
他顿了一顿，眼中寒芒暴涨！
“那就让它——们！世！世！代！代！！永远成为我大唐子民餐桌上的一道菜！！！”
此言一出！整个暖阁内空气瞬间下降至冰点！仿佛有来自幽冥的寒风陡然吹袭！
沙塘鳢只觉得一股发自血脉本能的、无可抗拒的恐怖瞬间攫住了自己的心脏！让他堂堂渭水王者都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头皮发麻！一股凉气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想：“大恐怖！还好……还好老子站队及时！早早抱稳了渊哥儿的大腿！不然……要是沦落到被人世世代代摆上餐桌的下场……” 他简直不敢想象那光景！道心都要崩碎！
旁边的阿七、黑风大王，以及角落里的那两名护卫，也是心头狂震！一股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阿七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此刻眉头也极其隐晦地蹙了一下。黑风大王更是差点把手里啃了一半的果子捏成烂泥，只觉得熊皮之下冷气直冒！
自己这些人里面！要说看起来最人畜无害、和和气气、总是面带微笑的，绝对是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玄渊小道长！可若是论起发起狠来，谁人能及？！这轻飘飘一句话，竟是比最恶毒的诅咒还要狠毒千万倍！这是要从种族、从文明、从历史的最源头上，彻底抹杀一种存在的尊严和价值！！！
“让它们永远成为我大唐百姓的餐桌上的一道菜！子孙后世，永！世！享！用！！！”
这不仅是杀戮！这是灭族灭种！还要以最羞辱的方式！世！代！为！食！！！！！
狠啊！太他娘的狠了！
阿七心中都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就在整个暖阁被这惊天杀念冰封住的时候……
“唔……嗯……”
地上那个一直鼾声如雷的大胖子，大概是这骤降的低温刺激了他，竟然迷迷糊糊地呻吟一声，像是要转醒过来。
他先是感觉到空气中的异常变化。一股……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清冽又带着难以抗拒诱惑力的异香钻入鼻孔！这香味像是冰镇过最上等龙涎香，又混合了万年雪莲的清冷、雨后森林最深处的草木精华之气！仅仅是闻着，就让他感觉连日赶路带来的腰酸背疼腿抽筋全都不翼而飞！身体前所未有地轻盈舒适！连脑子都仿佛清醒了百倍！
‘好东西！绝对是大宝贝！仙丹妙药？！’胖子心里狂喜，贪婪地偷偷深吸了好几口，恨不得把这满屋子香味都吸进肚子里。他刚想装作睡梦中翻身，看看能不能偷点好处……
就在这时，那句冰冷刺骨、如同来自九幽炼狱般的话语，清晰地传入了他刚刚有些清醒的耳朵：
“……妖怪吃人？！那就让它——们！世！世！代！代！！永远成为我大唐子民餐桌上的一道菜！！！”
嗡！！！
胖子的脑袋像是被万钧巨锤狠狠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刚刚吸进去那点“大补之气”差点噎住！他只感觉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浑身汗毛倒竖！心脏疯狂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我的亲娘祖奶奶啊！！’
大胖子吓得魂飞魄散！原本偷偷眯开一条缝的眼皮立刻紧紧闭上，连呼吸都强行屏住了！身体僵直得比石头还硬，心中疯狂呐喊：
‘水……水妖吃人？！人……人要干死水妖？！还要把水妖干碎吃掉？！世世代代吃？？！这他娘……这他娘的是哪个活阎王能说出这么凶残的话来？！这地方……这庄子……里面坐着的都是什么样的狠角色啊？！！
牛逼啊！不，是牛逼大发了！！老子这是落到什么样的神仙……啊不，魔窟里面了？！’
巨大的惊恐让他甚至不敢去听那说这话的声音是谁，只觉得浑身冰凉，只能紧紧装死，在心里默念着‘我没醒我没醒我没醒’！期盼着那尊狠人别注意到地上这摊‘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