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就是最重要的一天……”
藏住眼底的冷意,应希淡笑道:“婚礼当日可怎么办呢?”
她的话既不失体面,又恰到好处地回敬了对方的无礼。
这种事吧。
若当真和他计较,反倒显得小家子气;可若置之不理,这根棉里藏的针便像肉中刺一般,不上不下,如鲠在喉,叫人颇为膈应。
应希这番开着玩笑打圆场的姿态,轻描淡写地将一场潜在的尴尬化解于无形。若是感官稍显迟钝的人在场,恐怕真要以为眼前是一派其乐融融、笑语盈盈的景象。
“说得好。”唐幼薇不知何时已主动拉着她的朋友走了过来,笑意盈盈接话,“今天不过是个开始,未来的幸福——来日方长。”
她那友人也挑眉揶揄:“你们聊好了没?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那儿呀?我们都迫不及待想见新人啦。”
话头是朝着那挑事者的。
被这么不软不硬地顶回来的人,脸色隐隐泛青,眼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悻悻道:“不过是弹一首曲子罢了,不至于这么较真吧。”
语气却已弱了三分。
但明明已经有人递来台阶,他却偏不肯顺势而下,反而多添上这么一句纠缠不清的话,实在有些得寸进尺,不识好歹。
是继续与他周旋,还是干脆置之不理?
应希正欲开口回应,却忽然感到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是迦利轻轻按住了她的手,指尖不着痕迹地在她掌心划过一道细微的痕迹。
他似乎是想亲自应对——
“既然各位有如此雅兴。”
然而,有人比迦利更快一步开口了。
那是——
“不如,由我来献丑一曲?”薄嘉明笑着问。
年轻人唇边噙着一抹笑意,浅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方才那几个起哄的人:“迦利先生师从名门,嘉明一直有些音乐方面的问题想向他请教。”
他生得纯洁无辜,让人情不自禁就信了他的话。
“不如趁此机会,我为大家独奏一曲,既作请教之机,也添作订婚贺礼,各位不介意吧?”
寥寥数语,巧妙地将原本带有几分挑衅意味的“助兴”,扭转成谦虚好学的“请教”,轻飘飘地就将迦利从这场尴尬的境地中摘了出来,仿佛一切本就该如此自然。
闻言,迦利抬眸望向他,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
似乎未曾料到,此人竟会如此“心胸宽广”,主动出手解围。
应希反应速度很快:“当然不介意。”
她的嗓音热情,说罢便主动抬起手,清脆地鼓起掌来:“我们都很期待。”
迦利微微颔首,简短地应道:“……好。”
大明星身为备受瞩目的公众人物,周围自然不乏忠实的拥趸,加之一些本就乐于见到精彩场面的人们,此刻见有人带头,立刻跟着热烈地讨论起来。
……
此刻他们身处于举办订婚仪式的花园,绿草如茵,繁花点缀,自然没有配备专门的琴房以供演出。但是——
这里驻守着一支乐团,应希把它称之为朱雀花大价钱雇佣的人工背景音乐。
“可以让我来试一试吗?”薄嘉明站在乐团中央那架显眼的三角钢琴旁,礼貌询问。
“当然!您请!您请!”那原本正在弹奏的钢琴师受宠若惊,从琴凳上连忙起身让出位置,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她当然不会拒绝扫兴,这显而易见是主人家做出的决定。
“谢谢。”
……
薄嘉明在那架光可鉴人的黑色三角钢琴前落座。
周围繁花似锦,深色琴身映出挺拔的身影。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呼吸,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停于黑白琴键之上……
弹什么呢?
事实上,他并未准备任何曲目。毕竟,连他自己也未曾预料,竟会在此刻主动挺身而出,为这场订婚宴的主角化解尴尬。
毕竟,他同迦利并不熟,而谢卓恒……
依照他们过往那些算不上愉快的“交情”,若按常理出牌,他此刻更该作壁上观,甚至……落井下石才对。
如今这般,倒真像个无私奉献的天使了。
他心中自嘲地一笑。
既然是借着“请教”之名,便不能弹奏他人的作品,更不能选自己曾经公开发表过的曲子,否则这场“请教”便失去了意义,更显得虚伪。
……薄嘉明啊薄嘉明,你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年轻人闭眼静默一瞬。
再睁开时,眼中已染上一层专注而温柔的光泽,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眼前的琴键。
下一刻,音符如清泉般从他指尖流淌而出。
那是一首并不喧嚣的曲子,旋律舒缓而深情,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被精心打磨过的玉石,温润地串联起来。
薄嘉明微垂着眼,柔和的光线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落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他整个人仿佛彻底沉浸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只存在于他与这首乐曲之间的、宁静而深邃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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