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儿道:“十年前他家被一场大火烧的什么都不剩,自从夫子荐他入府学教书后,他就在府学后巷租赁了一个小院子。他也没有妻儿,也无甚亲友,就自己一个人住,凑合过日子罢了!”
大力了然地点点头,他思索了一下,对小六儿道:“六儿,你收拾一下,去街对面乔记糕点铺买两包好点心。今儿是府学休沐的日子,下午你陪我去吴秀才家一趟。”
小六儿清脆的答应一声,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的回到了大堂去忙了。
申时一刻的时候,大力带着小六儿从泰裕大酒楼出来。
大力管事全身上下换了一身簇新的衣服,好在他面目还算周正,这一打扮起来,还真使自己看起来稍微文雅了一点。
小六儿一手各提着一堆点心盒子,慢慢跟在大力身后。
两个人俱是没有闲钱叫辆牛车的,于是就步行前往,走了约两刻钟,便到了府学后。
府学后的巷子里有十几户人家,大都是夫子们的自住房,为了平日里上学方便,大家相互也有个照应。
小六儿早已经打听清楚了吴秀才的家,他一路引领着大力找到了院门,大力上前拍了拍老朽的木门。
叩叩叩......
“是哪位?”
院子内传来一个儒雅的声音。
大力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是吴先生家吧?在下是王大力,有事来见先生。”
大力聪明的没有报上孙掌柜的名号,否则,以小六儿打听到二人交恶的程度,只怕自己都进不了吴秀才家的院门。
院子里没了回音,王大力静静等了好一阵儿,才听到门边有人的脚步声。
王大力还要再喊话,木门却吱嘎一声,开了。
没听错,就是吱嘎一声。
这木门已经经受了多年的风吹雨打,表面变得十分腐朽不堪,好似轻轻一碰就随风风化了。
小六儿撇撇嘴,心里寻思,这吴家真不像其他夫子家,别人家院门都是清漆刷过几遍的,门墙齐整,又整洁又肃穆,怎得这吴秀才家就这般不堪。
一位身穿素色衣袍的中年男子站在木门内,他审视了王大力和小六儿一眼,问道:“在下不认得贵客,贵客可是找错人家了?”
不怪吴秀才这般问,真的是因为吴家自从妹妹吴晴出嫁后,这院子再无一个外人进来过。
相邻的夫子都嫌他不善交际,一开口就得罪人,从不主动来他家串门的。
王大力冲吴秀才拱手一作揖,道:“请先生勿怪。其实,在下是泰裕酒楼的孙掌柜派来的,想请先生到孙府一叙。”
吴秀才一听,原本和缓的面容瞬间变得乌黑,他直接将院门一挡,干脆利落地道:“那个铜臭小人!我吴毅曾发誓,一辈子都不会踏进他家门半步!你二位打哪来,还回哪去吧,恕不送客!”
吴秀才抬手想关门,还好小六儿机灵,伸脚将木门岔开,王大力趁机挤进去半个身子:“吴先生,请先听在下一言。您就算再恨孙泰裕,也不能不管您妹子死活吧?”
吴毅有一瞬间停顿,末了,他冷哼一声,道:“她自甘堕落,有辱门风,我吴毅早不认她是妹妹了。若跟她有关,那二位算是来错了!”
“吴先生,令妹究竟是为何自愿进孙府为妾的,您比谁心里都清楚。您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在下有办法救令妹出苦海,先生难道不想一试?”
王大力牢牢将木门隔挡住,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吴毅,语气极其郑重。
王大力半边身子抵着门,快速将话说出口。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说动吴秀才去孙府走一趟!
吴毅脸色铁青,读书人的矜持使他无法骂出脏话,但他现在开口也丝毫不客气:“在下知道,你是孙泰裕派来上门羞辱在下的吧?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吴毅没那空闲时间整天应付他,叫他管好了自己家的门庭,不要再来招惹我就是了!在下还不至于会主动送上门去给他羞辱!”
王大力一听就知道这吴秀才对掌柜的芥蒂之深,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他转而从十一姨娘身上着手:“吴先生,您可是冤枉在下了。在下今日来此,虽确实是受孙老爷所托,但为得却是孙府吴姨娘的事。吴姨娘最近身染恶疾,就是想见先生一面。吴姨娘还说了,她知道先生还因为当年她自愿为妾一事耿耿于怀,可当时她真是没有其他法子啊。家中一场大火袭来,家资、书籍都荡然无存,先生的才华不可耽误,她一介女子能有什么办法。孙老爷的聘礼给得高,换回的银钱足够先生维持一段时间......”
王大力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吴毅关门的动作也跟着停缓。
话,他是都听进去了。
其实这些年,吴秀才不肯原谅妹妹,不仅仅是因为妹妹吴晴入了商户做妾的缘故,更是因为她恰恰是为了自己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换言之,就是自己生生将妹妹推入了火坑之中。
吴秀才不肯原谅妹妹,其实就是不肯原谅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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