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者号的能量帆在暗物质星云里撕开一道猩红裂口,帆面的金银纹路已皲裂如干涸的河床。王一盯着舷窗外翻滚的紫黑色云霭——那是虚无之域的“记忆熵增层”,每一粒尘埃都凝结着被剥离的情感残片。飞船穿过云层时,舱壁突然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液体内浮现出无数张模糊的脸:织网者士兵临终前伸向战友的手、映刻者医师碎裂的水晶药瓶、混血孩童攥在掌心的半块金属花花瓣……
“能量储备仅剩12%。”陈墨将声波检测仪的探针插进控制台,仪器屏幕上的频率曲线如同濒死的心电图,“虚无之域的磁场能直接瓦解记忆能量,液态合金球的稳定性指数跌破临界值了——你看球表面的裂纹,已经深达核心,裂痕里流淌的金色液体,是被强行挤出的爱之记忆,每流失一滴,就意味着一个被遗忘的拥抱、一句未说出口的牵挂。”
小雅的星语竖琴悬浮在舱顶,第七根意识弦已泛出灰黑色,琴身投射的全息星图上,代表虚无之域核心的位置标注着一行扭曲的文字:“此处是所有记忆的火葬场”。“竖琴在‘翻译’熵增层的低语。”她指尖抚过震颤的琴弦,琴音里夹杂着无数细碎的呜咽,“是被囚禁在意识熔炉里的爱之记忆,它们在说……‘别让最后一点温度也熄灭’。”
液态合金球突然从控制台跃起,撞向观测窗,球表面炸开的全息影像里,一座漂浮在星云中的金属堡垒缓缓转动——堡垒主体是个直径千里的巨型熔炉,炉壁上缠绕着亿万公里长的记忆管道,管道内流淌的金色液体在暗物质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堡垒顶端的尖塔上,蚀忆者的黑色旗帜正随着熔炉的轰鸣猎猎作响,旗帜上的骷髅星纹每闪烁一次,就有无数金色液滴从管道末端坠落,化作星尘消散。
“是‘遗忘堡垒’。”王一调出星尘记录者莱卡的最终观测日志,日志附带的手绘地图上,堡垒被划分为三层:底层的“意识剥离室”用暗物质锁链捆着各族俘虏,中层的“记忆筛选舱”将爱之记忆提炼成燃料,顶层的“熵增核心”里,蚀忆者首领“无面”正坐在由记忆胶囊堆成的王座上。“莱卡用生命换来的记录说,无面的身体由纯粹的虚无意识构成,他能直接吞噬生物的情感记忆,三百年前潮汐星的记忆海啸、起源星系的记忆熵增,都是他为了收集爱之记忆布下的局——虚无之域的恒星早在千年前就熄灭了,熔炉的热量是维系蚀忆者生存的唯一能量。”
飞船穿过“遗忘屏障”时,液态合金球突然剧烈震颤,球内浮现出莱卡最后的影像:他背着燃烧的记忆水晶爬向熔炉,宇航服上的星尘记录者徽章正在融化,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在尘埃里写下:“火种库在第七层,钥匙是三句未完成的告白”。影像消散的瞬间,控制台的警报灯集体爆鸣,屏幕上弹出的三维模型显示,三只由暗物质构成的“虚无守卫”正从堡垒底层向飞船袭来,它们的身体不断吞噬着周围的星光,留下一道道黑色轨迹。
“守卫的能量频率与蚀忆者的意识熔炉完全一致。”陈墨将声波发生器调至最大功率,仪器发出的高频声波撞上虚无守卫,激起漫天记忆碎片:织网者母亲为婴儿哼唱的摇篮曲、映刻者父亲教女儿打磨水晶的耐心、混血夫妻在平衡神殿前交换的信物……这些碎片落在守卫身上的刹那,黑色躯体竟泛起金色涟漪。“它们害怕爱之记忆!”陈墨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可以用液态合金球收集散落在星云里的记忆碎片,转化成武器。”
小雅的星语竖琴突然指向熔炉的中层,琴身投射的影像里,一个被铁链锁在记忆筛选舱前的映刻者女性正反复用额头撞击舱壁,她的胸口嵌着枚黑色徽章,徽章表面的骷髅星纹正吸食着她眼中的光。“是映刻者医师艾娜。”竖琴的光丝穿透影像,带回一段破碎的意识流,“三百年前,她为了保护混血儿子的记忆不被剥离,自愿成为筛选舱的‘活锁’,每天亲手将同胞的爱之记忆送进熔炉——她的徽章里藏着‘牵挂’的密码,但需要有人用‘母亲的记忆’唤醒她。”
王一的共生徽章突然发烫,徽章背面刻着的母亲遗言“记住星光就不会迷路”开始发光。他将徽章贴近液态合金球,球表面浮现出记忆图书馆的画面:年幼的他在母亲怀里听织网者的古老故事,母亲的手指轻轻抚摸他左手的疤痕,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这是我的‘母亲记忆’。”王一的声音带着颤抖,“也许能唤醒她。”
飞船在堡垒底层的空港迫降时,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道缝隙,缝隙中伸出暗物质构成的手,抓向液态合金球。陈墨启动声波发生器,将摇篮曲的频率注入声波,声波所及之处,暗物质手纷纷化作金色光尘,露出通往中层的阶梯——阶梯的每一级都刻着一个名字,有些是织网者的金属铭文,有些是映刻者的水晶刻痕,最底层的名字已经模糊,只剩下半个“安”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