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故事集 第339章 龙雀刀鸣录

明朝永乐年间，胶东地界有座云台山，山势险峻如剑指苍穹。这日山道上奔来一骑，马蹄踏碎三月烟雨。马上青年名唤陈望，布衣草履，腰间缠着条沉甸甸的褡裢，背脊挺得笔直如枪。

行至半山腰，忽闻林间传来金铁交鸣之声。陈望勒马凝眸，但见十余名黑衣客围住个白须老僧，刀光剑影搅得落英纷飞。老僧袖袍鼓荡如云，掌风过处竟在青石上留下寸许深的掌印，可黑衣人结阵古怪，步步紧逼似毒蛇缠斗。

慧明大师！当年你参与洞庭围剿，可想到有今日？为首黑衣人狞笑，剑尖倏忽刺出七点寒星。老僧闪避不及，肩头绽开血花，踉跄间忽见一道青影掠入战圈。

陈望双掌如推山岳，掌风过处三个黑衣人倒飞出去。他不出刀剑，只将腰间褡裢舞得呼呼生风，百斤重的铜钱竟成了绝佳兵器。黑衣人阵势大乱，为首者怒喝：哪来的杂毛！话音未落，褡裢中突然迸射万千金光，每枚铜钱都裹着凌厉劲气，霎时封住众人穴道。

老僧倚着古松喘息：小施主这手钱塘雨急，莫非是...陈望搀住老人：家父陈守山。慧明瞳孔骤缩，望向青年腰间那柄其貌不扬的短刀，刀柄龙雀纹在夕照下泛着幽光。

二人趁夜色潜入山巅废弃镖局。残垣断壁间，慧明指着院中孤零零的石磨：令尊临终前，可交代过什么？陈望从贴身处取出血书，上面歪斜写着龙雀鸣，幽冥开六字。老僧长叹：果然如此。那半部《幽冥录》就在...

话音未落，窗外骤起凄厉哨音。但见漫天碧火如萤，数十道黑影踏着松梢而来，为首者赤面虬髯，腰间缠着九节钢鞭。慧明变色：快走！是幽冥教三殿主裘裂！扯动机关，石磨轰然移开露出地道。

地道中霉气扑鼻，陈望扶僧疾行。忽闻身后传来裘裂狂笑：老秃驴，你以为镖局地宫还能困住我们？巨响声中地道坍塌，陈望反手掷出三枚铜钱，在黑暗中听风辨位，竟将追兵暂阻于碎石之外。

七拐八绕至一处水潭，慧明拍击岩壁某处，机括声连环响起。潭水退尽露出青铜门，门上赫然刻着龙雀衔珠图。陈望福至心灵，解下短刀插入雀目孔洞，石门应声而开。

地宫内明珠映照，只见四十九具铜人按星宿排列，中央石台供着半卷帛书。慧明疾步上前欲取，斜刺里突然掠出个青衫文士，折扇轻摇间三点寒芒直取老僧咽喉。

谢先生！陈望横刀格挡，虎口震得发麻。这文士竟是三年来在自家米行当账房的谢无妄。此时他面凝寒霜：贤侄，令尊盗走圣教秘典时，可想过会连累妻儿？

霎时间前因后果电光石火般闪过。三年前父亲暴毙，母亲投缳，家业败落...陈望双目赤红，龙雀刀发出嗡嗡悲鸣。谢无妄冷笑：你父与我同是幽冥教执法长老，他却叛教私逃...话未说完，刀光已如匹练斩来。

这厢缠斗方酣，那厢慧明竟悄然移动铜人阵势。当地煞位铜人转向天枢，地面突然裂开巨缝，炽热岩浆喷涌而出。老僧狂笑跃向石台：幽冥录合该归我！

变故陡生！裘裂率众破顶而入，九节鞭卷起腥风；谢无妄折扇中射出牛毛细针；陈望舞刀成幕，且战且退至石台旁。四方混战间，忽闻钟鼓齐鸣，那四十九具铜人竟活转过来，拳脚带风结成大阵。

混乱中陈望瞥见慧明袖中滑出玄铁令牌，正面刻着反面却是巡察司！原来这慈眉善目的老僧，竟是锦衣卫安插在武林的眼线。恰在此时，龙雀刀触及帛书，刀身骤然迸发七彩流光，一段隐文浮空显现：

夫幽冥者，非邪非正，乃人心镜影。余与谢君共创此功，本欲济世，奈何见贪吏横行，遂分录设局...陈望如遭雷击——这所谓秘典，竟是父亲与谢无妄共创？那谢无妄方才所言...

念头急转间，裘裂的钢鞭已扫到面门。陈望本能使出帛书中记载的步法，身形如鬼魅般闪过，反手一刀竟削断九节鞭。谢无妄见状长啸：好孩儿！你父若在...话至半途突然僵住，心口透出半截剑尖。

慧明拔剑狞笑：多谢诸位替老夫扫清障碍。剑锋再转直取陈望，招式狠辣全无佛门气象。青年举刀相迎，刀剑相击迸出火花，龙雀悲鸣声愈烈。正危急时，那本该气绝的谢无妄突然跃起，袖中射出三道金线，正是名震江湖的缠丝绝手。

快走！谢无妄死死抱住慧明，去洞庭君山找...话音未落，裘裂突然暴起发难，断鞭如毒蛇贯入文士后心。陈望目眦欲裂，刀法陡然变得大开大阖，炽烈刀气将明珠震得粉碎。

黑暗中但闻衣袂破风，有人闷哼倒地。待陈望重新点燃火折，只见慧明咽喉插着半截折扇，裘裂胸腹间嵌着龙雀刀，谢无妄却挣扎着从怀中取出一物：这是...你娘留下的...

半块玉佩落入掌心，温润触感令陈望浑身剧震。童年记忆汹涌而来：母亲总在月夜摩挲这玉佩，哼唱着君山青，洞庭平的谣曲...谢无妄气息奄奄：你娘是总舵主之女，当年为阻教主修炼邪功，才与你父设计分藏秘籍...

地宫忽然震动，湖水倒灌而入。陈望背起谢无妄冲向暗河，恍惚听见垂死者呢喃：龙雀本是雌雄对刀...腰间短刀应和般震颤，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三个月后，洞庭君山水寨来了个戴斗笠的年轻人。当他将两截断刀捧出时，守寨老者泪如雨下。原来二十年前幽冥教分裂，陈守山携雄刀与半部秘籍出走，唯恐绝世武学落入奸人之手，故意散布得书者可统江湖的谣言，引得各方势力互相牵制。

而今陈望立在烟波浩渺处，望着七十二岛连锁战船，手中重新铸炼的龙雀双刀发出清越鸣响。云层后隐隐传来惊雷，仿佛预告着即将席卷整个武林的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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