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大唐开元年间,汴州城西有个叫陈留的县城,县城南街开着间生药铺,掌柜姓李名实,娶妻王氏,膝下只得一女,取名秀姑。这秀姑生得眉目如画,自小跟着父亲识字算账,到了十六岁上,已是通晓诗文,更打得一手好算盘。李实常对妻子叹道:“若这是个男儿,咱家这祖传的基业便后继有人了。”王氏嗔道:“女儿家识文断字已是难得,你还要她抛头露面不成?”
这年清明才过,城东赵员外家老夫人突发急症,李实亲自带着药材上门诊治。原来这赵家与李家是世交,赵员外早年也曾读过诗书,后来弃文从商,在汴京开了三间绸缎庄,家底颇丰。两人在花厅吃茶时,赵员外见案头放着秀姑抄的《千金方》,字迹娟秀中带着筋骨,不禁赞道:“世侄女这般才学,就是比男儿也不差。”李实苦笑:“可惜终要嫁作人妇。”赵员外闻言心中一动,想起自己那个整日只知斗鸡走马的独子赵安,便存了结亲的心思。
却说赵安这日刚从城外赛马回来,听说父亲要给自己说亲,把马鞭往桌上一摔:“那李家的女儿我见过,瘦得像根芦柴,哪有飘香院的红玉姑娘丰腴。”赵员外气得胡子直抖:“你个不成器的东西!那李家姑娘知书达理,管家算账样样精通,你...”话未说完,赵安早已溜出门去。老管家赵福在一旁劝道:“少爷年轻贪玩,成了亲自然就收心了。”赵员外长叹一声,第二日还是备了厚礼往李家说亲去了。
两家交换庚帖那日,秀姑在绣楼里哭湿了帕子。她早听说赵家公子是个纨绔,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究违抗不得。陪嫁丫鬟春梅劝道:“小姐且宽心,我听说赵家少爷模样是极俊俏的。”秀姑拭泪道:“皮相再好,不过是一副空囊。”果然,成亲当晚赵安就醉得不省人事,掀盖头时连秤杆都拿不稳。秀姑默默卸了妆奁,看着镜中自己年轻的脸庞,只觉得前路茫茫。
转眼过了三月,这日赵安又要去赴诗会,秀姑取出新做的青缎长衫给他换上,轻声提醒:“听说今日有雨,夫君早些回来。”赵安闻到她袖间淡淡的药香,忽然觉得这妻子虽不似欢场女子娇媚,别有一种清雅,便破天荒应了声:“知道了。”谁知这一去,竟惹出天大的祸事。
原来所谓诗会,实则是赵安与几个狐朋狗友在画舫饮酒作乐。酒过三巡,漕运使刘大人的公子刘瑾姗姗来迟,还带着新纳的妾室。那妾室名唤彩云,原是教坊司的乐伎,生得杏眼桃腮。赵安多喝了几杯,竟当着刘瑾的面调笑:“这般美人,合该配个懂得怜香惜玉的。”刘瑾当下变了脸色,拂袖而去。当夜赵安回家途中,在暗巷被人蒙头痛打,左腿生生打断。
赵员外请遍名医,都说伤及筋骨,日后难免跛足。秀姑日夜在床前伺候,煎药换药从不假手他人。这日赵安从剧痛中醒来,见妻子趴在床边小憩,眼下乌青,手中还握着捣药的玉杵,不禁眼眶发热。自此性情大变,再不与那些浪荡子往来,安心在家跟着父亲学做生意。
谁知祸不单行,次年开春赵员外染时疫去世,赵安接手生意不到半年,就被刘瑾设计坑了五千两银子。债主临门那日,秀姑取出陪嫁的田契:“把我那百亩水田卖了吧。”赵安攥着田契泪如雨下:“我赵安何德何能...”秀姑柔声道:“夫妻本是一体。”
这年冬天特别冷,腊月二十三祭灶那日,秀姑正在厨房做糖瓜,忽见春梅慌慌张张跑进来:“少奶奶,门外来个老道,说咱家宅院有血光之灾!”赵安拄着拐杖出来呵斥:“休要胡言!”却见那道人须发皆白,手持拂尘立在风雪中,竟不沾片雪。老道凝视赵安片刻,忽然道:“青衫旧,姻缘错;金铃解,福星落。”说罢转身便走。赵安待要追问,老道已消失在巷口。
转眼到了上元节,赵安带着秀姑去大相国寺赏灯。在人潮中与秀姑走散,正焦急时,忽见个熟悉的身影——竟是三年前与他定过亲的孙侍郎家小姐孙玉娥。原来孙家当年嫌赵安不成器,匆匆把玉娥嫁给了杭州知府的儿子,谁知那短命鬼去年坠马身亡,玉娥新寡归宁。二人站在猜灯谜的彩楼下面,玉娥望着赵安的跛足,眼中闪过怜惜:“赵哥哥受苦了。”说着递过一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
这时秀姑寻来,玉娥匆匆告辞。回家路上,秀姑见丈夫握着个香囊出神,心中已明白七八分。夜里赵安辗转反侧,忽然窗棂作响,起身查看,只见檐下挂着一串金铃,在月光下幽幽发光。想起老道“金铃解”的谶语,忙取下来收在匣中。
却说这日赵安去城南收账,经过生药铺,见岳父李实正在柜台后算账,鬓角已斑白。想起自家绸缎庄生意萧条,忽然心念一动:何不将铺面改做药铺?回家与秀姑商量,秀姑沉吟道:“我父亲常说,药材生意最重信誉,咱们一没货源二没方剂...”话未说完,门外传来叩门声。开门见是个游方郎中,操着江南口音说要借宿。赵安本要拒绝,秀姑见那人衣衫单薄,心生怜悯,让春梅收拾了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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