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大明嘉靖年间,山东青州府有个云山镇,镇中有个书生姓李名文轩,年方二十,生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这文轩三岁识字,五岁诵诗,十二岁便考中了秀才,本是前程似锦的人物。谁知时运不济,接连三年乡试都名落孙山。这日正值深秋,文轩独坐书房,见窗外落叶纷飞,不由叹道:“想我寒窗苦读十余载,如今仍是个白衣秀才,岂不辜负了先父临终嘱托?”
正伤感间,忽听门外有人唤道:“文轩兄可在?今日重阳登高,何不同往?”却是同窗好友李秀才。文轩推窗应道:“贤弟稍待,容我换件衣裳。”二人出了门,往镇外云山而去。
这云山虽不甚高,却有个极灵验的观音庙。二人行至半山,见一老妇瘫坐道旁,面色惨白。文轩忙上前询问,老妇颤声道:“老身姓周,本是去庙里还愿的,谁知旧疾复发,怕是走不动了。”文轩见老妇衣衫单薄,当即脱下外衫替她披上,又与李秀才搀扶着将她送至庙中。周婆千恩万谢,从怀中取出一面古铜镜道:“恩公大德,老身无以为报,这面家传铜镜虽不值钱,却有些灵异,或可助你逢凶化吉。”
文轩推辞不过,只得收下。待回到家中,已是月上柳梢。他将铜镜置于书案,但见这镜背刻鸳鸯戏水,镜面光可鉴人,倒真是个古物。正把玩间,忽闻窗外有人啼哭。文轩推门去看,却见邻家张屠户院里灯火通明,哭喊声不绝于耳。
这张屠户名唤张大膀,娶妻王氏,膝下只有一女名唤玉娘,年方二八,生得如花似玉。谁知三日前玉娘忽然病倒,请了多少郎中都束手无策。文轩与张家素来交好,忙过去探望。才进院门,就见张大膀捶胸顿足道:“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好好的闺女,说病就病,如今只剩一口气了!”
文轩进屋一看,玉娘躺在榻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他心中不忍,忽然想起日间所得铜镜,忙回家取来,对张大膀道:“此物或可一试。”说着将铜镜悬于玉娘床头。说也奇怪,不过半柱香功夫,玉娘竟悠悠转醒,轻声要水喝。满屋人又惊又喜,张大膀拉着文轩的手道:“贤侄真乃我家再生父母!”
谁知好事多磨。这日文轩正在家中温书,忽见张大膀慌慌张张跑来:“贤侄,祸事了!那赵员外听说玉娘病愈,今日竟派人来下聘礼,要强娶玉娘做第八房小妾!”文轩闻言大惊。这赵员外名唤赵德财,是镇中首富,仗着侄儿在府衙当差,平日横行乡里,无人敢惹。
文轩沉吟片刻道:“伯父莫急,待我去县衙递状子。”张大膀跺脚道:“那赵家与知县老爷素有往来,只怕...”话未说完,门外已传来喧哗声。但见几个豪奴拥着一个媒婆闯进来,那媒婆尖声道:“张大膀,赵老爷看上你家闺女是你的福气,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文轩挺身而出:“光天化日,尔等竟敢强抢民女?”媒婆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个穷酸秀才。识相的快快让开,否则连你一并送官!”正争执间,忽听门外马蹄声响,一名青衣小帽的管家快步进来,对文轩施礼道:“可是李文轩李相公?我家老爷有请。”
文轩认得这是镇上苏员外家的管家,心中诧异。这苏员外名唤苏明远,曾是朝中侍郎,如今致仕还乡,最是德高望重。文轩不敢怠慢,随管家来到苏府。苏员外已在花厅等候,见文轩来了,含笑让座:“久闻李秀才才名,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寒暄已毕,苏员外忽然正色道:“听说秀才得了面古镜?”文轩暗吃一惊,只得将日前奇遇说了。苏员外抚须叹道:“果然是了。此镜名曰鸳鸯镜,本是周婆祖上之物。三十年前,周家遭难,此镜流落民间,不想今日重见天日。”又道:“老夫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借宝镜一观?”
文轩奉上铜镜,苏员外反复观看,忽然老泪纵横:“天意!天意啊!”原来这苏员外与周婆本是表亲,年轻时曾有一段情缘,因家人反对未能成婚。后来周婆嫁到外地,丈夫早逝,她守寡多年,如今回到故里,却不愿与苏员外相认。
文轩听得唏嘘不已。苏员外道:“老夫欲续前缘,还望秀才成全。”文轩欣然应允。次日便带着铜镜去见周婆。周婆见镜思人,终于与苏员外重逢。两位老人执手相看,恍如隔世。苏员外感激文轩成全,赠他白银百两以为谢仪。
文轩归家途中,经过张家肉铺,却见铺门紧闭,里面传来呜咽之声。敲门进去,见张大膀夫妇相对垂泪。细问才知,赵家已定下三日后要来强娶玉娘。文轩怒道:“岂有此理!待我写状子告到府衙!”王氏哭道:“那赵家势大,如何斗得过?”
正无计可施,忽闻门外有人叩门。开门看时,却是个游方道士。那道士稽首道:“贫道路过,见贵宅黑气笼罩,特来化解。”张大膀忙请入内。道士环视一周,目光落在文轩身上:“这位相公眉带紫气,近日必得贵人相助。”又对张大膀道:“施主莫忧,三日内必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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