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故事集 第204章 大漠黄沙录

朔风卷地，黄沙弥天。西域古道，驼铃幽咽。自汉武开边，张骞凿空，百代商旅踏白骨而行，千年烽烟伴血泪而燃。今述一段奇闻，乃洪武年间西域驼客所见所历，事极诡谲，情甚悲壮，其间恩怨纠缠、奇遇迭出，非寻常话本所能尽述。

时维洪武二十七年秋，有庞大驼队自敦煌出玉门。首领姓秦名朔，字伯远，陇西豪杰，年四十许，虬髯豹眼，虎背熊腰，使一柄九环金背大砍刀，重六十八斤，曾单骑斩马贼三十余级，人称河西虓虎。队中驼马三百余匹，携丝绸千匹、瓷器百箱、茶叶五百担，更有波斯玻璃器、天竺香料若干，欲往龟兹贸易。

副手周淳，原为凉州卫百户，因得罪上官流落西域，善射，能百步穿杨。译字先生赵禹谟，兰州落第秀才，通晓梵文、回鹘文、波斯文。少年李延，秦朔故人之子，年方十七，首次西行，怀揣父亲遗物——半块和田血玉璎珞。驼队计有驼客八十六人，护卫五十骑，乃河西道上规模最盛之商旅。

行十日，入白龙堆。但见沙丘如怒涛翻涌，层层叠叠直至天际。烈日悬空，天似鎏金铜釜倒扣，热风炙骨，远处幻楼叠现，忽为宫殿，忽为城郭，变幻莫测。秦朔令驼队呈长蛇阵行进，每驼首尾相连，以绳相系，防失散之虞。

次日午时，忽见西北天际现昏黄一线，有经验老驼客惊呼：沙魔来矣！但见那道黄线愈扩愈广，初如纱幕，渐成帷盖，终化作接天蔽日之黄云。风中传来万马奔腾之声，间杂鬼哭啾啾。秦朔急令驼队围作圆阵，以毡毯覆货，众人皆以布蒙面，抱驼颈而伏。

沙暴肆虐三个时辰方歇。待天地重归清明，清点人马，独缺少年李延。秦朔目眦欲裂，亲率二十骑四处搜寻。终在三里外沙窝中寻得，少年已昏厥不醒，怀中紧抱一乌木长匣。救醒问之，乃言风沙中见一古碑倾倒，碑文斑驳，隐约可见尉迟敬德字样，匣即藏于碑座之中。

启视之，内贮羊皮卷三幅：一绘星斗山川，朱砂标红点于大漠深处；一绘宫殿构造，暗道机关标注详备；一书梵文密咒，字迹如虫爬蚁走。赵先生观卷骇然：此乃于阗国镇国之宝方位图！传说唐末于阗王尉迟胜败亡时，埋金玉百万于大漠，更有佛舍利、禹王鼎等异宝。

众驼客皆喜形于色，唯秦朔蹙眉：某行走西域二十年，凡闻宝藏之说，非伏尸流血不可得。此物恐招杀身之祸！话音未落，忽闻驼铃急促，西方尘头大起。但见百余骑卷沙而来，皆黑袍弯刀，额刺新月。为首者独目狞笑：阿卜杜勒在此，多谢指引宝图！

原来马贼早已尾随多时。秦朔怒吼迎战，九环刀劈翻三骑。贼首突撒波斯迷烟，众驼客纷纷倒地。混战中秦朔身中七箭，犹拄刀而立，瞋目叱曰：某虽死，魂必逐尔等！贼首大笑，夺图而去。临行纵火焚驼队，三百驼马尽成焦尸。

三日后，李延于尸堆中苏醒。见秦朔尸身不倒，血凝如琥珀，方圆丈内沙地竟生红草，异香扑鼻。少年泣血掘沙，葬四十三具尸首，立戈为碑。对天盟誓：不报此仇，不复入玉门！取秦朔佩刀时，发现其紧握贼首半块青铜腰牌，纹饰诡异。

少年独行大漠，循马蹄踪迹西追。水囊早破，唇裂渗血。第三日昏死沙中，恍惚见一白驼跪饮月泉。醒时已在古城残垣，断壁间有老驼嚼食仙人掌。一老妪披孔雀羽氅，持铜壶相迎：郎君饮否？李延惊疑，妪笑曰：老身乌孙氏，在此候君三世矣。引至败寺，地室藏冰窖，贮清水瓜果。

老妪言：贼首名阿卜杜勒，原为帖木儿帐下百夫长，叛逃至沙漠，聚亡命千人，占楼兰故城为巢穴。其人身负妖法，得波斯邪师真传，能驱沙蝎为兵，唤沙暴助阵。又示李延看窖中冰棺，内卧女郎，容貌如生，额点朱砂。妪泣曰：此老身少主尉迟明珠，于阗王族末裔。贼子欲通婚不得，下蛊致昏，必得宝库中金身舍利方可救。

少年正色道：某愿助老夫人！老妪乃取秦朔九环刀，以地火重铸，又授三十六路破阵刀法。每夜于沙地画星图指认方位：宝库在罗布泊冥泽之底，按星图所示，须待双星贯月之夜，沙移洞开。习武间隙，老妪常述西域秘闻：于阗王族乃吐蕃与汉人混血，世代守护禹王九鼎之一；阿卜杜勒实为帖木儿汗私生子，夺宝为谋反资...

苦练月余，刀法初成。忽闻城外杀声震天。登垣眺望，见波斯商队被围，驼车成阵死守。贼骑中跃出巨汉，赤膊纹青狼，挥链锤砸碎车板。危殆间，李延策驼杀出，九环刀翻飞如雪，断链锤，削狼首。贼众溃散，获救商队中跃出赤髯大汉，抱拳朗笑：某乃撒马尔罕商主阿尔斯兰！郎君武勇，愿以千金为聘！

当夜篝火宴饮，阿尔斯兰示一玉雕：此乃帖木儿汗御赐通关符节，贼寇见之皆避。忽压低声音：实不相瞒，某受于阗遗民所托，寻王女已久。出示半块和田玉璎珞，正与李延所藏另一半契合。又言商队实为复国义士所扮，专为寻找尉迟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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