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宗周慕白的到来,犹如一块巨石投入池塘,打破了“法律援助中心”短暂的平静。店内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而紧张。阿土等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警惕地看着这三位不速之客。云芷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凌皓身后侧方,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剑柄上,清冷的眸子扫过周慕白及其身后两名老者,锐利的剑意含而不发。
周慕白对店内隐隐的敌意浑不在意,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了被人敬畏。他自顾自地走到一张客椅前,悠然坐下,两名老者如同两尊铁塔般立在他身后,气息深沉如山。
“凌皓道友的店铺,倒是别致。”周慕白环顾四周,目光在那些奇特的检测仪器和案卷架上停留片刻,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品评意味,“听闻道友于‘法理’一道,颇有建树,甚至能在刑律殿辩倒积年老吏,还能用些新奇手段,让市井无赖乖乖还钱。家祖对此很感兴趣,特命在下前来请教一二。”
他将“请教”二字说得轻飘飘,但其中的试探与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凌皓神色不变,在主位坐下,示意阿土上茶(普通的灵茶),平静道:“周道友客气。凌某不过是对规则秩序有些浅见,当不得‘建树’二字。‘铁尺真人’周严前辈乃是金云宗刑律殿首座,执掌一宗之律,德高望重,凌某久仰。不知真人想‘请教’何事?”
周慕白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并不喝,慢条斯理道:“家祖执掌刑律多年,常言:‘法者,宗之重器,不可不慎。’近日听闻凌道友在天枢城所为,又是股份制,又是行业标准,还有那闻所未闻的‘律令法术’,似乎……颇有些‘立法改制’、‘另起炉灶’的味道?我金云宗素来以法度严明着称,对此自然格外关注。家祖的意思,是想看看,凌道友所秉持的‘法理’,与我金云宗乃至修真界通行的‘法理’,究竟有何异同?孰优孰劣?”
他放下茶杯,目光直视凌皓,脸上依旧带着笑,眼神却锐利起来:“不若,你我二人,便在此地,以‘法理’为题,做一番‘切磋’?不论修为,只论道理。也让在座的诸位,还有天枢城的道友们,做个见证,看看是凌道友的‘新法’更合大道,还是我金云宗的‘古律’更得真意。”
这是公开的、**裸的挑战!以金云宗刑律殿的权威,来质疑和打压凌皓建立的规则体系!
一旦凌皓在“法理”辩论中落入下风,甚至只是表现不佳,周慕白和其背后的金云宗保守派,就能以此为借口,大肆宣扬凌皓的“新法”不过是“奇技淫巧”、“根基浅薄”、“不堪大用”,从而动摇凌皓近来建立的声望和影响力,甚至可能借此干预天枢城内部事务,阻挠股份制联合体等议题。
而且,周慕白选择在店铺内、当着众多委托人和潜在围观者的面“切磋”,就是要将事情公开化,扩大影响。
压力,瞬间给到了凌皓这边。
阿土等人面露愤懑,却不敢插嘴。云芷眉头微蹙,手按剑柄,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武力冲突。店铺内其他一些正在办理委托或等待的修士,也都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幕。
凌皓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分析着周慕白的意图、金云宗保守派的立场、以及这场“法理切磋”可能带来的各种后果。
周慕白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语气更加悠然:“怎么?凌道友莫非是觉得此地简陋,不适合‘切磋’?还是……对自家所持的‘法理’,信心不足?”
激将法,很拙劣,但有效。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凌皓忽然笑了,那笑容清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他抬起头,目光清澈地迎上周慕白的视线:“周道友言重了。法理切磋,交流印证,本是好事。凌某虽才疏学浅,却也愿与周道友探讨一二。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疑问:“周道友方才提到‘金云宗乃至修真界通行的法理’,凌某倒是有些不解,想先请教周道友:何为修真界‘通行的法理’?其根源何在?其效力又源自何处?是各宗各派自行订立的门规戒律?是坊市间约定俗成的交易习惯?还是……另有更高层次的源头?”
这个问题,看似平常,实则直接指向了法理学的核心——法律的渊源与效力依据。在修真界,这个问题往往被“实力为尊”、“传统如此”等模糊概念所掩盖,很少有人去深究。
周慕白显然没想到凌皓不接招,反而先抛出一个这么基础却又深刻的问题。他略一皱眉,下意识地按照金云宗刑律殿那套标准回答:“法理之根源,自然在于‘维护宗门稳定、保障修士权益、匡扶正义、惩恶扬善’。其效力,源自宗门的权威,源自历代祖师的经验智慧,也源自修士共同认可的‘道义’。”
回答中规中矩,挑不出大错,但也毫无新意,是典型的“实证法”思路(即法律源自有权制定它的机构或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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