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瑾雪 第126章 汴梁春深

站住！”柳御史喝住他，“我说过，不准你再管此事！”

“舅爷！”顾昀舟急道，“文公子是被冤枉的，我怎能不管？”

“你要管，便是与整个江南官场为敌！”柳御史站起身，“你父亲若是因此被牵连，你担待得起吗？”

两人正僵持着，沈玉微忽然开口：“柳御史，晚辈倒有个主意。”

众人都看向她。她定了定神，道：“文公子是盛二公子的同窗，盛大人如今在吏部任职，不如让盛大人出面，以查核官员履历为由，去江南走一趟，既能避开巡抚的锋芒，又能查明真相，岂不两全其美？”

柳御史沉吟片刻，点头道：“这倒是个法子。盛紘为人谨慎，由他出面，确实稳妥些。”他看向顾昀舟，“你这就去盛府，把此事告诉长柏，让他父亲尽快递折子。”

顾昀舟眼睛一亮，忙道：“多谢舅爷！”又深深看了沈玉微一眼，转身匆匆去了。

柳氏笑着摇头：“这孩子，还是这么毛躁。”她拉着沈玉微的手，“倒是玉微，心思这般缜密，将来定是个有福气的。”

沈玉微脸颊微红，心里却想着顾昀舟的身影，不知他此去是否顺利。

夜色渐深，汴京的街道上亮起了灯笼，像一串流动的星辰。沈玉微告辞时，柳御史忽然叫住她：“沈姑娘，老夫有句话想对你说。”

她停下脚步，听柳御史道：“昀舟这孩子，看着顽劣，心里却重情义。他若是对你有什么心思，你……”他顿了顿，“好好思量。”

沈玉微低头应了，转身走出顾府，晚风拂过衣袖，带着些微凉意。她知道，柳御史这话，是默许了她与顾昀舟的往来，心里像揣了团暖火，烧得她脸颊发烫。

回到沈府时，却见盛家的小厮在门口等着，见了她忙道：“沈姑娘，我家二公子让我来告诉你，文公子的案子有眉目了，巡抚那边已经松口，说是可以重审。”

“太好了！”沈玉微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多谢你家二公子。”

“是顾公子找到了关键证据，”小厮笑道，“说是文公子的账本被人动了手脚，顾公子让人查了笔迹，竟是巡抚身边的主簿仿的。”

沈玉微这才明白，顾昀舟定是早就留了心，难怪他如此笃定文炎敬是被冤枉的。她让晚晴取了些碎银赏给小厮，又叮嘱道：“替我谢谢顾公子，让他务必保重。”

小厮走后，晚晴笑道：“姑娘，这下可放心了吧？”

沈玉微点点头，走到窗前，望着天边的月亮。月光穿过云层，洒在庭院里的石榴树上，那几个青果在夜色里闪着微光。她忽然想起那日在盛府，明兰偷偷塞给她的纸条，上面写着“齐衡之事，勿信墨兰”，字迹娟秀，带着几分恳切。

原来盛家的姑娘们，各有各的心思。墨兰一心想攀附权贵，如兰率真却冲动，明兰看似温顺，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而她们这些人，被命运的丝线缠在一起，在汴京的繁华里，上演着各自的悲欢。

几日后，江南的案子果然有了结果。文炎敬被无罪释放，江南巡抚因滥用职权被革职查办，柳御史趁机参了几本，朝堂之上又是一番动荡。顾昀舟因在此案中立了功，被皇上赏了面锦旗，一时间成了汴京城里热议的青年才俊。

荣国公府的赏花宴如期举行。那日天气晴好，荣国公府的花园里摆满了各色花卉，其中几株绿萼梅开得正艳，引得众人纷纷驻足。

沈玉微到的时候，李若雁正拉着明兰说话，见了她忙招手：“玉微快来，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

她走过去，才发现是平宁郡主和齐小公爷。齐衡穿着件月白锦袍，见了她微微颔首，眼神里带着些疏离。平宁郡主则端着架子，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转头与旁人说话了。

明兰悄悄拉了拉沈玉微的衣袖，低声道：“别往心里去，郡主还在为江南的事生气呢，觉得顾家抢了齐家的风头。”

沈玉微点点头，心里却明白，这汴京城里的争斗，从来都不止于朝堂，连赏花宴上的一个眼神，都藏着输赢。

正说着，顾昀舟来了。他穿着件宝蓝色的箭袖，腰间系着玉带，更显得身姿挺拔。看见沈玉微时，他眼睛亮了亮，径直走过来：“你来了。”

“嗯。”她轻声应着，脸颊微红。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墨兰站在不远处，脸色有些难看，想来是没想到顾昀舟对沈玉微这般亲近。

李若雁笑着打圆场：“顾家三郎来得正好，我这绿萼梅，就等你来品鉴呢。”

顾昀舟笑道：“若论赏花，还是沈姑娘更懂行。”他转头看向沈玉微，“你觉得这绿萼梅如何？”

沈玉微仔细看了看，道：“这梅花开得虽艳，却少了几分风骨，想来是温室里养久了，经不起风霜。”

顾昀舟眼睛一亮：“说得好！我也是这么觉得。”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的默契让旁人都看在眼里。平宁郡主轻哼一声，拉着齐衡转身去了别处。墨兰咬着唇，也跟着走了。

如兰凑过来，笑道：“我就说你们俩投缘，连赏花的眼光都一样。”

明兰也跟着笑，目光落在顾昀舟手臂上的纱布上：“顾公子的伤好些了吗？”

“早好了，”顾昀舟活动了下手臂，“多谢六姑娘关心。”

几人正说着，忽然听见一阵喧哗，原来是马球赛开始了。李若雁拉着如兰就往场边跑，沈玉微和明兰、顾昀舟也跟着去了。

场地上，几队人马正在激烈角逐。齐衡穿着红色的球衣，身姿矫健，一杆球打得又快又准，引得看台上的女眷阵阵喝彩。他进球时，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明兰，见她只是低头与沈玉微说话，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忽然，齐衡的马不知被什么惊了，猛地扬起前蹄，将他狠狠甩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