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后门的木板早已腐朽,顾晏辰伸手一推,“吱呀”一声脆响,门板便朝着外侧歪斜,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苏晓棠用袖口捂住口鼻,目光警惕地扫过后门外侧——雾气比刚才更浓了,浓得像化不开的牛乳,两三步外的景物便模糊成一团灰影,只能隐约看到地面上杂乱的脚印,朝着山下延伸。
“跟着我,别掉队,也别乱说话。”顾晏辰压低声音叮嘱,将礼帽重新戴在头上,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副黑色手套戴上,指尖在门板上轻轻一撑,身形便如狸猫般窜了出去,落在后门外侧的草丛里,动作轻得几乎没发出声响。
沈青扶着苏晓棠的胳膊,紧随其后。他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刚才奔跑时渗血的绷带已经和粗布褂子黏在一起,一动就牵扯着伤口,可他脸上却丝毫不见痛苦,只是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像一头警惕的狼。
“这雾气倒是帮了我们。”顾晏辰的声音从前方雾气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佐藤那老狐狸虽然带了不少人,但在这种能见度下,他们不敢分开搜山,只能抱团前进,速度快不起来。”
苏晓棠握紧了手里的勃朗宁手枪,枪身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安心了些。她看着顾晏辰的背影,心里依旧充满了疑虑——这个军统科长的出现太过巧合,他的话听起来天衣无缝,可越是完美,就越让人觉得不真实。她悄悄碰了碰沈青的胳膊,用口型无声地说:“小心他。”
沈青微微点头,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柴刀上。
三人沿着一条狭窄的山道往下走,山道两旁长满了齐腰高的野草,草叶上挂满了晶莹的露珠,打湿了他们的裤脚,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脚下的泥土湿滑,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生怕滑倒发出声响。
“顾科长,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山林里?”苏晓棠突然开口问道,打破了沉默。她想试探一下,顾晏辰到底掌握了多少情报。
顾晏辰的脚步顿了顿,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问。他回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苏同志倒是心细。实不相瞒,我们军统在上海的情报网,可比你们组织想象的要密一些。‘影子’叛变、老陈牺牲、你们跳江逃生,这些事我们都知道。至于你们躲进这山林,是我手下的人在山下小镇看到了特高课的动静,顺着踪迹摸上来的。”
“那你刚才说,‘龙印’里藏着日军军火库的坐标,这话是真的?”沈青紧接着问道,目光紧紧盯着顾晏辰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里找到一丝破绽。
顾晏辰笑了笑,转过头继续往前走:“沈同志,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毕竟军统和你们组织,向来是面和心不和。但这次,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抗日。日军的那个军火库,藏在华中地区的深山里,里面存放着大量的炮弹和机枪,要是让他们运到前线,不知道要多少中国士兵丧命。我顾晏辰虽然是军统的人,但也是个中国人,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的话说得恳切,可苏晓棠和沈青心里的疑虑却丝毫没有减少。他们知道,军统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花言巧语,用大义来掩盖自己的私心。
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雾气渐渐稀薄了些,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片房屋的轮廓。顾晏辰停下脚步,朝着苏晓棠和沈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说:“前面就是山下的小镇,叫雾镇。佐藤的人现在应该在镇口设了卡,我们得从镇后的小巷子穿过去,我在镇里有个秘密据点,我们可以先在那里躲一躲。”
苏晓棠朝着小镇的方向望去,只见小镇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雾气中,房屋大多是低矮的土坯房,屋顶覆盖着青瓦,看起来很是简陋。镇口的方向隐约能看到几个晃动的人影,还有日军的太阳旗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镇口有多少特高课的人?”沈青问道。
“大概十几个吧。”顾晏辰说,“他们主要是检查进出小镇的人,防止我们逃跑。不过镇后的小巷子很窄,而且岔路多,他们没派人守着,我们从那里进去,应该没问题。”
三人朝着镇后的小巷子摸去。小巷子果然很窄,最宽的地方也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两侧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地面上散落着垃圾和碎石。偶尔能听到巷子里传来几声狗吠,还有居民家里传来的咳嗽声,一切都显得很平静,可苏晓棠却总觉得,这种平静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走到一个岔路口时,顾晏辰突然停下脚步,朝着左侧的一个小巷子指了指:“前面就是我的据点了,是一个裁缝铺,门口挂着‘张记裁缝铺’的招牌。你们跟我来,动作轻点。”
苏晓棠和沈青点了点头,紧跟在顾晏辰身后。转过一个弯,果然看到了一家裁缝铺,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张记裁缝铺”五个字,门口还挂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看起来和普通的裁缝铺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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