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铺暗室的煤油灯芯微微跳动,将江豚和老仓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两尊紧绷的石像。江豚捏着那张刚译完的电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上“‘乌鸦’组织携带重型炸药,目标疑似水库闸门”的字样,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紧。
“重型炸药?”老仓凑过来,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喉结在粗糙的皮肤下滚动了一下,“他们要炸闸门?一旦闸门被炸,水库的水会顺着下游漫出去,到时候病毒要是跟着水流扩散,半个津门的百姓都得遭殃!”
江豚没有接话,目光落在暗室角落堆着的一堆麻绳上,脑子里飞速运转。黑田这步棋太狠了——明着让泥鳅带路,假装要从土地庙小路偷袭,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实际上却带着炸药去炸闸门,用洪水当载体扩散病毒,既省事又难防范。更要命的是,苏晓棠现在手里只有二十多个地下组织成员,既要守进水口、出水口,又要盯着土地庙,根本分不出人手去加强闸门的防御。
“老仓,你有没有办法联系上苏晓棠?”江豚突然抬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急切,“我得让她立刻调整布防,把主力调到闸门那边,土地庙只留两个人盯着就行!”
老仓苦着脸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旁边的无线电发报机,机身还带着刚工作完的余温:“这台机器功率小,只能接收不能发报,刚才苏小姐发完电报就关了信号,说是怕被日军的侦测车盯上。要联系她,得等她下次主动发报,或者咱们派人去水库送信。”
“派人送信太慢了!”江豚猛地站起来,右腿的伤口被扯得一疼,他咬着牙吸了口凉气,又缓缓坐下,“从这里到水库,最快也得一个时辰,等信送到,黑田的人说不定已经到闸门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只有煤油灯燃烧的“滋滋”声在暗室里回荡。江豚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越不能乱。黑田既然敢分兵,说明他认定土地庙这边能拖住苏晓棠的主力,那他们能不能反过来利用这一点,给黑田设个局?
“老仓,你知道泥鳅的底细吗?”江豚突然开口,目光转向老仓,“比如他平时跟哪些人接触多,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或者……他有没有什么把柄在咱们手里?”
老仓愣了一下,仔细回忆了片刻,才慢慢说道:“泥鳅是三年前加入组织的,之前是在码头扛活的,为人挺老实,就是有点怕事。他家里就一个老母亲,住在城南的贫民窟,前段时间得了肺痨,没钱治病,还是苏小姐让人送了药和钱。要说把柄……他之前在码头的时候,跟一个叫‘疤脸’的混混打过架,把人打成了重伤,后来是组织帮他摆平的,这事没几个人知道。”
江豚眼睛一亮——这就是突破口!泥鳅既然是被黑田用母亲威胁才叛变的,心里肯定有顾虑,要是让他知道,他的把柄还在组织手里,而且组织能保他母亲安全,说不定能策反他,让他反过来给黑田传递假情报。
“老仓,你能不能找到‘疤脸’?”江豚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让‘疤脸’去贫民窟找泥鳅的母亲,就说泥鳅让他来送东西,顺便把这句话带给她:‘码头的事没忘,娘的药快没了’。泥鳅听到这句话,肯定知道是咱们的人找过他母亲,也会明白,咱们能保护他娘。”
老仓皱起眉,有些犹豫:“‘疤脸’现在在日军的宪兵队当眼线,跟咱们可不是一路人,他能愿意帮咱们吗?而且贫民窟那边有日军的岗哨,进去容易,出来难。”
“他会愿意的。”江豚胸有成竹地说,“‘疤脸’虽然当了宪兵队的眼线,但心里最怕的还是咱们组织——他知道咱们手里有他当年走私鸦片的证据。你去找他,就说只要他帮咱们这个忙,之前的事一笔勾销,还给他一笔钱,让他带着老娘离开津门。他要是不答应,就把他走私鸦片的证据交给日军,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老仓点了点头,他知道江豚说的是实话,“疤脸”那个人贪生怕死,又爱钱,这个条件他肯定不会拒绝。“那我现在就去?”老仓站起身,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枪。
“等等。”江豚叫住他,从布包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铅笔,快速画了一张简易的水库闸门地形图,在上面标注了几个红点,“你让‘疤脸’把这张图带给泥鳅,就说这是咱们在闸门的布防图,让泥鳅想办法交给黑田。记住,一定要让‘疤脸’跟泥鳅说,这张图是苏小姐亲手画的,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让黑田放心用。”
老仓接过图,仔细看了看:“这是假的布防图吧?上面标注的火力点都是假的?”
“没错。”江豚点头,“我故意把火力点标在闸门两侧的空地上,实际上咱们的人根本没在那里布防,真正的火力点在闸门上方的水塔和下面的涵洞。黑田要是信了这张图,肯定会从两侧进攻,到时候咱们就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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