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津门暗刃 第54章 江船惊变与密信疑踪

客船“江顺号”缓缓驶离上海码头，划破黄浦江面的夜色。江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吹得船舷上的帆布“哗啦啦”作响。苏晓棠靠在冰冷的铁栏杆上，望着远处上海市区逐渐模糊的灯火，指尖依旧紧紧攥着那支仅剩两发子弹的勃朗宁手枪。刚才在“同福里”的惊险一幕还在脑海里盘旋——王大爷和王大妈挡在院门口的身影，特高课特工踹门时的凶狠，还有沈青拉着她狂奔时的喘息声，每一个细节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苏同志，喝点水吧。”沈青拿着一个搪瓷缸走了过来，缸里是刚从船上茶炉接的热水，冒着袅袅热气。他的肩膀上还缠着一块粗布绷带，那是在咖啡馆被子弹擦伤的地方，刚才奔跑时不小心扯到，渗出了一点血迹。

苏晓棠接过搪瓷缸，指尖感受到温热的触感，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她轻轻抿了一口水，问道：“沈青同志，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要不要找船上的医生处理一下？”

沈青笑了笑，抬手按了按肩膀：“没事，小伤而已。当年在津门执行任务时，比这严重的伤我都受过。倒是你，刚才在小巷里跑了那么久，肯定累坏了。”他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对了，那个自称‘墨竹’的人，你后来确认他的身份了吗？他到底是不是特高课的卧底？”

提到“墨竹”，苏晓棠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把刚才在小巷里和佐藤一郎对峙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青，最后说道：“他承认自己是特高课行动组的佐藤一郎。看来，特高课为了得到‘龙印’，真是下了血本，连这种擅长伪装的卧底都派出来了。”

沈青皱起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栏杆：“这么说来，组织里的叛徒肯定还在传递消息。不然佐藤一郎不可能知道我们的接头地点，甚至还能模仿组织的暗号。苏同志，你仔细想想，从‘三福’茶馆到‘悦来’咖啡馆，我们接触过的人里，有没有谁的行为不太正常？”

苏晓棠闭上眼睛，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放着最近遇到的每一个人——老陈的沉稳、“影子”的坚定、林晚秋的担忧、沈青的果敢，还有那个只见过一面的“鸽子”。她突然想起一个细节，猛地睁开眼睛：“对了！在‘和顺’杂货铺接头的时候，那个冒充组织同志的特高课特工，曾经提到过‘夜莺’的名字！”

“夜莺？”沈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夜莺’是津门组织的秘密特工，除了老周和你，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的身份！特高课的人怎么会知道‘夜莺’的名字？”

这个发现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如果特高课知道“夜莺”的存在，那就意味着叛徒不仅潜伏在上海组织，很可能还和津门组织有联系。苏晓棠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想起老周在她离开津门时说的话：“‘龙印’关系重大，不仅要防着日本人，还要防着自己人。”当时她还以为老周是在危言耸听，现在看来，老周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

就在这时，船舱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呵斥声。苏晓棠和沈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警惕。沈青把搪瓷缸放在栏杆上，压低声音说：“我去看看情况，你留在这里，注意观察周围的动静。如果有危险，就用这个信号联系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红色信号灯，递给苏晓棠。

苏晓棠接过信号灯，点了点头：“你小心点。”

沈青朝着船舱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苏晓棠靠在栏杆上，眼睛紧紧盯着船舱的入口，同时留意着周围乘客的动向。船上的乘客大多是商人和平民，还有几个穿着军装的国民党士兵，他们正围在一起打牌，看起来并没有异常。

可没过多久，船舱里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甚至传来了枪声！苏晓棠心里一惊，立刻握紧了手里的信号灯，想要给沈青发信号。但她又担心这样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只好强忍着焦虑，继续观察着船舱的入口。

就在这时，沈青从船舱里跑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慌乱：“不好了！苏同志，船上有特高课的特工！他们正在搜查乘客，好像是在找我们！”

苏晓棠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想到佐藤一郎的动作这么快，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动人手，在江面上拦截他们。她朝着沈青喊道：“快，我们走！去船舱底部的货舱，那里人多眼杂，不容易被发现！”

两人朝着船舱底部跑去。船舱底部的货舱里堆满了各种货物，有粮食、布匹，还有一些木箱。货舱里光线很暗，只有几盏煤油灯在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汗味。不少乘客因为害怕，躲在货舱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苏晓棠和沈青找了一个堆满粮食袋的角落躲了起来。他们屏住呼吸，听着上面传来的脚步声和叫喊声。特高课的特工正在一层一层地搜查船舱，很快就会搜到货舱。

“苏同志，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沈青压低声音说，“等一下特高课的特工进来搜查，我们就趁机从货舱的通风口逃出去。通风口外面是江面，我们可以跳江逃生。”

苏晓棠皱起眉：“跳江？现在是晚上，江面上水温很低，而且水流很急，跳下去太危险了。更何况，我们手里还有‘龙印’，万一掉进江里，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沈青也知道跳江逃生的风险很大，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他叹了口气：“那我们只能拼一把了。等一下我去引开特高课的特工，你趁机躲到更隐蔽的地方。如果我出事了，你一定要想办法把‘龙印’安全地交给组织。”

苏晓棠摇了摇头：“不行！我们是同志，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货舱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特高课特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手电筒，朝着货舱里的乘客照射着。为首的那个特工，竟然是佐藤一郎！

佐藤一郎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他拿着手电筒，一边照射着乘客，一边说道：“各位乘客，我们是特高课的特工，正在追捕两名通缉犯。希望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试图包庇通缉犯，否则后果自负！”

他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威胁。货舱里的乘客都吓得不敢出声，纷纷低下头，生怕被特高课的特工盯上。

佐藤一郎的手电筒缓缓移动着，很快就照到了苏晓棠和沈青藏身的角落。苏晓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握住手里的勃朗宁手枪，随时准备开枪。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褂子的中年男人突然从角落里站了起来，朝着佐藤一郎大喊：“你们这些该死的日本人！在陆地上横行霸道还不够，竟然还敢在江面上为所欲为！我跟你们拼了！”他一边喊着，一边朝着佐藤一郎冲了过去。

佐藤一郎没想到会有人敢反抗，他愣了一下，随即朝着那个中年男人开枪。子弹打在中年男人的胸口，中年男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货舱里的乘客都吓得尖叫起来，场面一片混乱。苏晓棠和沈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机会。沈青朝着苏晓棠使了个眼色，然后猛地从角落里站了起来，朝着货舱的另一个方向跑去，同时大喊：“我在这里！快来抓我啊！”

佐藤一郎看到沈青，立刻朝着他追了过去：“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几个特高课的特工也跟着佐藤一郎追了过去。

苏晓棠趁着这个机会，从角落里钻了出来，朝着货舱的通风口跑去。通风口在货舱的顶部，距离地面有三米多高。她用力一跳，抓住了通风口的栅栏，然后用力掰了起来。通风口的栅栏已经生锈了，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栅栏掰断。

就在她准备钻进通风口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是一个特高课的特工，他正拿着手电筒朝着她照射过来：“站住！不许动！”

苏晓棠心里一惊，她立刻钻进通风口，然后朝着通风口的另一端爬去。通风口很狭窄，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她在通风口里艰难地爬行着，心里暗暗祈祷着能快点爬出去。

就在她快要爬到通风口另一端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枪响，子弹打在通风口的墙壁上，溅起一串火花。她知道，那个特高课的特工正在后面追她。她咬紧牙关，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终于，她从通风口的另一端钻了出来。通风口外面是船尾的甲板，甲板上没有人。她朝着江面望去，江面上漆黑一片，只有客船的灯光在江面上投下一片微弱的光影。

她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尽快找到沈青，然后一起想办法逃离客船。她朝着船舱的方向跑去，刚跑了没几步，就看到沈青从船舱里跑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特高课的特工。

“苏同志，快！我们跳江！”沈青朝着苏晓棠大喊。

苏晓棠点了点头，跟着沈青朝着船尾的栏杆跑去。他们翻过栏杆，纵身跳进了江里。冰冷的江水瞬间淹没了他们，苏晓棠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她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

就在这时，沈青从后面游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朝着远处的一艘小船游去。那艘小船是一艘渔船，船上亮着一盏煤油灯，看起来像是渔民在夜捕。

他们游到小船旁边，朝着船上的渔民大喊：“渔民大哥，快救救我们！后面有坏人在追我们！”

船上的渔民听到喊声，朝着他们看了过来。当他看到苏晓棠和沈青浑身湿透的样子时，立刻放下了船桨，朝着他们伸出手：“快，上来！”

苏晓棠和沈青抓住渔民的手，爬上了小船。渔民立刻拿起船桨，朝着远处划去。客船上的特高课特工看到他们逃走了，朝着他们开枪，但因为距离太远，子弹都打在了江里。

苏晓棠和沈青坐在小船上，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渔民递给他们两条干毛巾：“快，擦擦身上的水，别冻感冒了。”

苏晓棠接过毛巾，说了声“谢谢”，然后擦了擦脸上的水。她朝着渔民问道：“渔民大哥，请问这是哪里？离南京还有多远？”

渔民一边划着船，一边说道：“这里是黄浦江的下游，离南京还有很远的距离。你们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会从客船上跳下来？”

苏晓棠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渔民大哥，不瞒您说，我们是学生，因为参加抗日活动，被日本人追杀。希望您能帮帮我们，把我们送到南京。我们一定会报答您的。”

渔民听到“抗日活动”四个字，眼睛一亮，说道：“原来是抗日的英雄啊！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们送到南京。不过，现在天色太晚了，江面上不安全，我们先找个地方靠岸，等明天天亮了再出发。”

苏晓棠和沈青点了点头，说道：“好，一切听您的安排。”

渔民划着小船，朝着江岸边的一个小渔村驶去。小渔村里灯火稀疏，看起来很安静。渔民把小船停靠在岸边，然后带着苏晓棠和沈青走进了一个小小的渔屋。

渔屋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渔民给他们生了一堆火，让他们烤烤火，暖暖身子。然后又去厨房煮了一锅姜汤，端给他们：“快，喝点姜汤，驱驱寒。”

苏晓棠和沈青接过姜汤，喝了一口，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下去，让他们感觉舒服了很多。他们朝着渔民连连道谢：“谢谢您，渔民大哥。如果不是您，我们今天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渔民笑了笑，说道：“不用客气。抗日是每个中国人的责任，我能帮上一点忙，也是应该的。对了，我叫李大海，你们叫我老李就行了。”

苏晓棠和沈青也做了自我介绍。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坐在火堆旁，一边烤火，一边和老李聊天。老李告诉他们，这个小渔村的村民大多以捕鱼为生，因为靠近法租界，经常会遇到日本人的骚扰，但村民们都很团结，每次都会一起反抗日本人的压迫。

聊到深夜，苏晓棠和沈青都感到有些疲惫。老李给他们安排了休息的地方，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苏晓棠躺在简陋的床上，却毫无睡意。她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从津门到上海，再到现在的江船逃亡，每一次都险象环生。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也不知道“龙印”能不能安全地送到南京。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下去，不能放弃。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怀里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她掏出来一看，是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她想起这是在“同福里”王大爷家的时候，王大妈偷偷塞给她的。当时情况紧急，她没有来得及看里面是什么。

她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纸条上用铅笔写着几行小字：“苏同志，我是上海组织的地下党员，代号‘白鹭’。老陈同志已经牺牲了，‘影子’同志是叛徒，他已经投靠了特高课。特高课的目标不仅是‘龙印’，还有南京组织的秘密联络点。你一定要小心，尽快把‘龙印’送到南京，交给组织的负责人‘青松’同志。另外，林晚秋同志是安全的，她会在南京接应你们。”

苏晓棠看到这张纸条，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没想到老陈同志竟然已经牺牲了，更没想到“影子”竟然是叛徒！难怪特高课的特工能一次次精准地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原来都是“影子”在背后搞鬼！

她紧紧握住纸条，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悲痛。老陈同志的沉稳、“影子”的坚定，一幕幕都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她为老陈同志的牺牲感到悲痛，也为“影子”的背叛感到愤怒。

就在这时，沈青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苏晓棠手里的纸条，问道：“苏同志，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苏晓棠把纸条递给沈青，说道：“你看看吧。这是王大妈偷偷塞给我的，她是上海组织的地下党员，代号‘白鹭’。”

沈青接过纸条，仔细看了一遍，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抬起头，看着苏晓棠，说道：“没想到‘影子’竟然是叛徒！老陈同志也牺牲了！这对我们来说，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苏晓棠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了。特高课不仅想要‘龙印’，还想要破坏南京组织的秘密联络点。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南京，把这个消息告诉‘青松’同志，同时把‘龙印’安全地交给组织。”

沈青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争取尽快赶到南京。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这张纸条上的内容。万一这是特高课设下的另一个陷阱呢？”

苏晓棠皱起眉：“你说得有道理。但王大妈是‘白鹭’，她既然敢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们，应该不会是假的。而且，纸条上提到林晚秋同志会在南京接应我们，这也符合我们之前的计划。”

沈青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小心谨慎。明天出发后，我们尽量避开大路，走小路，以免被特高课的特工发现。同时，我们也要留意周围的动静，一旦发现有异常，就立刻改变路线。”

苏晓棠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快赶到南京，把‘龙印’和这个消息安全地交给组织。”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明天的行程，然后才各自休息。苏晓棠躺在床上，心里依旧无法平静。她知道，接下来的路程会更加艰难，但她有信心克服一切困难，完成组织交给她的任务。

可她不知道的是，“白鹭”的真实身份并非上海组织的地下党员，而是特高课派来的另一个卧底。她之所以给苏晓棠这张纸条，就是为了把苏晓棠和沈青引到南京的陷阱里。而林晚秋在上海的小洋楼里，已经被“影子”带领的特高课特工包围了。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