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拉风云2009 第10章 猴面包树下的老人

徐云天已经出项目部一会儿了，他漫无目的在这荒野闲逛。

因为修建卫星城，大部分居民都迁走了，只有一些身处规划红线外的居民还留在附近。

远远的，他看到不远处的猴面包树下，有一个人背靠大树坐在那里，那个人的身影有些孤单，和四周的荒凉景象融为了一体。

周围有一些山羊，或黑或白，还有栗色混白色的，看来他似乎是一个牧羊人。

徐云天并无意与他交谈，但是眼下正值中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那份树荫实在诱人，加上徐云天喜欢亲近动物的天性，让他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老人，他穿着一件褪色的衬衣，脸上布满了岁月给他留下的刀刻纹。老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徐云天的接近，他的目光在凝视着远方湛蓝的天空。

基于低下的生活水平和医疗条件，安哥拉人的人均寿命远低于中国人，一般也就45岁左右。

这就解释了在这为什么很少看到老人，因为甚少有人能活到老人的岁数就先因为暴力、疾病、贫穷等原因离世而去了。

“boa tarde。”徐云天问候了一句下午好，老人缓缓转过头看向他，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深邃而平静的光芒，然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徐云天有些尬住了，因为一般安哥拉人还是比较热情的，热情的目的姑且不论，你若主动用葡语跟他们说话，通常会被夸你葡语真好，

“voce fala portugues muito bem”，“china da bem”，这类夸赞的话。

反正没有其他人看到自己的尴尬，有什么关系呢。

徐云天继续用生涩的葡语与老人交流，问是否是他的羊，老人不置可否。

老人问徐云天从哪里来，徐云天说了西纳（葡语里china的发音），又用自己手臂比划了飞机飞行的样子。

老人笑了起来，指着这片荒野，说了一个词，casa（家），又指指自己。

哦，他的意思一定是这以前是他的家，但是因为KK项目所以搬走了，今天他是来故地重游的，徐云天脑补道。

徐云天突然想到跟安哥拉人交往的礼仪，这时候应该给他们点东西，一听cuca啤酒或者一听软饮料，一盒饼干都可以，不过自己什么都没带。

等等，他摸到了裤包里的牛来香牛肉干，递了出去。

老人并没有推辞，他接过牛肉干，娴熟的扭开包装纸，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da bem，voce da bem，boa crian?a。”（你很好，你是好孩子。）

徐云天虽然不想被当作孩子，不过反驳一个刚刚认识的安哥拉老头是没有意义的，一切都是一期一会，谁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遇到彼此？

因为徐云天词汇量实在有限，老人也并不爱说话，两人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坐着，看着天空和山羊们。

过了一会儿，徐云天估摸着差不多要到下午上班时间了，他跟老人道别，老人见他要走，从自己放在腿边的小包裹里摸出了一块黑色的小石头，递给徐云天。

小石头黑漆漆的，形状并不规则，只是因为看上去经常被人摩挲，所以棱角变得稍钝起来。

徐云天摆摆手，表示不要，无功不受禄，虽然这东西也就是一块石头。

但是老人却坚持要给，他拉过徐云天的手，将石头塞进他手掌里，再盖上徐云天自己的手指。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意，仿佛这块石头对他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徐云天见老人如此执着，便不再拒绝，“obrigado。”他用葡语道谢道，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

徐云天站起身，手中的小黑石似乎释放出一种凉气，连正午吹来的风都不再那么燥热了。

猴面包树周围的山羊依旧在悠闲地吃草，而老人则又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天空，仿佛在继续回忆着什么。

徐云天步行回到项目部生活区，有点担心是不是已经上班了啊，虽然目前来说工作还是很清闲，但他可不想给项目副经理阿海留下不好的印象。

毕竟自己还要在这里继续混的。

可是，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上了锁，徐云天透过窗户看进去，没有人在办公。

生活区里现在也没一个人，人都去哪了？

总之先回去喝口水吧，下次走这么远还是带点饮料，不然口渴了没得喝。

就这样想着，徐云天走到自己住的那间砖瓦房，打开了门。

屋里很闷热，徐云天走时关了空调，他不喜欢浪费电。

大口喝了苦丁茶解渴后，徐云天拿起自己走时取下的手表，戴到手腕上。

等等，有点不对？

表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二十四分，徐云天记得很清楚，他解下腕表时刻意记了一下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二十四分。

不对劲，自己感觉这一来一回至少快两小时了，怎么表上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时间？

表坏了？可是表还在走着，一会儿，就到了十二点二十五分。

虽然房间里很是闷热，徐云天却感觉背后发凉，为了消除这种反常感，他去敲了隔壁王云房间的门。

敲了几下后，王云睡眼惺忪的出来了，“是你啊，小徐，什么事？”

“没事王工，就是怎么项目部都没人了啊，办公室也锁上了，不上班吗？”

“嗯？现在不是还不到十二点半吗？大家都在各自屋子里吹空调呢，办公室下午两点才上班啊。”王云有点不满的答道，这个徐云天，大中午的发什么神经，一惊一乍的，扰自己清梦。

“啊，不好意思啊王工，打扰你了。”徐云天含糊的回道。

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关上了门，怎么也搞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还是刚刚自己刚刚出发的时间。

徐云天看不到的地方，在那猴面包树下，那各色的山羊以老人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圆形，一只只羊发出怪异刺耳的嘶叫声。

老人似乎坐着睡着了，但并非如此。

在山羊群一声声的嘶叫声中，他慢慢失去了人形，与那株纺锤状，高大的猴面包树彻底融为一体，然后山羊们也停止了嘶叫，一只只山羊围上前来，用头上弯曲的羊角有节奏地抵着粗糙的树干，它们也步了老人的后尘。

徐云天在屋内踱步，心中的困惑如同乱麻，既不想打游戏又不想睡觉，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难道是自己在这炎热的午后产生了幻觉？

他想再去刚才那棵面包树那里看看，不过心底里的直觉又让他别这么做，应该顺其自然，而不是刻意带着目的的去看。

终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颗小黑石上。

该扔了它吗？

这只是一个无害老人的馈赠，虽然没什么价值，但毕竟是徐云天来到这个陌生国度收到的第一份来自当地人的礼物。

于情于理，不该扔掉。

他决定不再纠结于这段无法解释的经历，打开电脑，点开熟悉的命令与征服2：火焰风暴图标，这次，就玩鬼鬼祟祟的Nod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