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亦无路 第二百五十三章 卜鸢

“话说，你的能力也不是很弱，为什么要给她做打手呢？她付你工钱呀？”龙楚回头看向站在金色屋檐上雍容华贵，满头黄金点翠，手持玉如意宛如画中贵妇人的女人，猜测她八成就是卜鸢了，和霍风说的一样，不交手确实看不出种族，是魔是魅他一时也辨不出来。

卜鸢面如平湖，玉指芊芊扶了一下发髻，轻轻弯腰挥手，随着一块绸缎搭出向下通道，明明是斜角，卜鸢却如履平地，每一步都尽显优雅，带动着裙摆仿佛上面的牡丹刺绣也活了起来。

随着卜鸢慢慢逼近，香味扑面而来，龙楚蹙眉身体后倾，他感觉素未谋面的卜鸢竟然有种说不上的压迫感，虽然动真格她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这个气场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公子，何时来的兀城呢？”卜鸢突然面带微笑，随着身形稳住，玉如意被对方动作带起。

“额……你是不是骗两只笨妖签了兑换契约，我……”

“公子生的很是俊朗，可有婚配？”

龙楚话没说完便被卜鸢打断，龙楚警惕心起，拉着霍云退了一步，扭头看了眼在旁边气得要原地爆炸的符灵犀，觉得这主仆两人都有毛病，尤其是这个卜鸢，说话就说话，问自己有没有婚配干什么，难道还想强抢民男不成。

“我……我告诉你啊，我名花有主了，你可别对我有非分之想啊！”龙楚抱住自己看了眼还懵圈的霍云。

这下霍云反应迅速“小少主，你不能把我……”霍云看看卜鸢，看看龙楚，完了，天塌了！

“不不不，你别瞎想！”龙楚赶忙给霍云扇了扇，这可不经想，要是真给霍云送给这女人，大哥肯定得剐了他。

卜鸢原本富贵端庄的脸，一看这一人一妖龌龊的想法瞬间歪嘴瞪眼“不要脸的小子，想什么鬼东西呢，我问你有没有婚配只是想给你相亲搭线而已，想什么龌龊事呢？老娘能看上你们两个这尖嘴猴腮的小垃圾，给我暖床我还嫌你们糙呢！”

“哈哈哈哈哈……”符灵犀一个没忍住笑场了，连忙捂嘴离两波人都远了点。

卜鸢一个眼神杀，盯得符灵犀果断背对她，因为卜鸢刚才的话太犀利了，这不纯纯人身攻击嘛。

龙楚垂眸看了眼霍云，咬了咬手指“胡说，霍云这么乖，一看就招女孩喜欢，哪尖嘴猴腮呢？你说鹿里鹿气还行！”

霍云斜眼看了眼卜鸢逐渐微眯的眼睛“小少主，她……在骂我们两个哎！”

龙楚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你才尖嘴猴腮，我可是个大帅哥，你那眼睛白长了还是审美有问题，要知道我可是凭长相让小恶女爱上我的，你才小垃圾，不，大垃圾！”

“啊？芊儿姑娘真是因为小少主好看才喜欢的吗？难怪四哥说她恋爱脑！”霍云这家伙记忆力真是没得说，谁说的话都能清楚记住，还准确补刀。

龙楚闻言原本被卜鸢骂破防的脸瞬间无语，他后悔了，下次再也不带霍云了，随即扬起拳头，咬牙切齿询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手？”霍云看龙楚表情似乎不太对劲。

“小恶女是因为我优秀才爱我的，不是因为脸，记！住！了！吗？？？”龙楚牙都快咬碎了，说起这张脸，确实端木芊好像一开始是因为脸喜欢他的，那个缺少内涵的家伙，但现在不是，是因为爱！

“是因为爱！爱！爱！”龙楚强调！

“嗯嗯嗯！”霍云看龙楚都快原地变异了，难不成扯他逆鳞了，索性都听他的，不随便发问了。

卜鸢抱臂，玉如意轻敲臂膀挑眉看着这争执内讧的一人一妖，她没记错这两个就是上次从十二死者中幸存下来的，看来事情在朝更有趣的方向发展，他们一行人让原本沉寂百年的兀城开始有饭后茶余谈资了。

“小朋友，所谓爱者不过一时兴起，短暂的心悸和澎湃而已，想不想体验极致，醉生梦死的爱恋呢？”卜鸢上前一步，笑意带着眼角的细纹散开，与鬓间的黑发渲染在了一起。

龙楚蹙眉，觉得这女人思想有问题“走开，你才一时兴起！”他可不是一时兴起，他是在全心全意爱着端木芊的。

“这世间女子万千，你怎么确定你现在所选之人一定是对的呢？只有认识更多，这样才能万中择千，千中寻百，百中择优！不对吗？”卜鸢嘴角扬起一丝不明所以的笑，像是在撒网捕鱼，静待鱼儿上钩的狡黠。

龙楚逐渐面露厌恶“你可真是歪理一大堆，别说这些无聊屁话，将你诓骗的霍水和霍天的兑换协议废除掉，不然我让你元宝阁翻新重建！”

“吼呵呵……”卜鸢突然捂嘴嬉笑“公子好大的气性，那不如你将你钟意的那位女子带来，我届时给她介绍更多的男子，你不愿意选，不代表那位女子不愿意呀？”

龙楚越听越头皮发麻，这下确定了，这女人有病，她肯定疯了，怎么有人这么执着于给都有爱人的人牵其他的线，搭其他的桥呢？

不是有病，只能是有大病了！

“你个疯女人，疯疯癫癫说什么呢？难怪那个望月酒馆杂七杂八的，敢情你这个背后的老板也是个疯子！”龙楚想起望月酒馆，女的披红男的戴绿的，还真是平等物化所有人。

“你告诉我你怎么来兀城的？”卜鸢抬头看了眼今日明月，和过往千百年一模一样，可真是无趣。

龙楚看了眼站在一侧的符灵犀再看看悲春伤秋的卜鸢，不明白两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你要我说我就说呀，把契约还我！”

卜鸢一听笑意更深“你要我给我就给呀？”

龙楚瞬间被怼得无言，垂眸看向霍云“你和她说！”龙楚不想和卜鸢交流了，没法交流。

霍云弱弱抬手指向自己，似乎在确认。

随着龙楚肯定点头，霍云满脑子都是端木芊说的“霍云，你是最棒的！”

“奸商，是你诱骗我大哥和二哥签下契约的，还给我们！”霍云鼓起勇气。

“奸商？诱骗？”卜鸢不悦蹙眉“我与他们青天白日画押签字，一比一的兑换率，这可是官方的兑换率，何来诱骗一说，小家伙可不能信口雌黄说些毁人声誉的话哦～”

“小……小少主，她说得没错哎！”霍云突然反应过来，城主府不也是一两兑一两，一文换一文嘛。

龙楚原本有理的傲娇脸也禁不住垮了“额……这……”说得也对，一比一没什么问题，那为什么卜鸢要签一比一的呢，一比一她不就没什么利益所得了，那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龙楚无措地揉了揉脸“霍云，我感觉，脑袋有点疼哎！”

“我也是，我脑袋也疼！”霍云以为就他有这症状呢。

符灵犀见状嗤笑一声，毕竟他们初入兀城，还是太嫩了，元宝阁签订的契约中最核心的不是当前利益置换，而是后续的财路垄断，元宝阁可不是富贵坊，乾元庄这种不入流的兑换场所能比对的，元宝阁的兑换契约上实际是一种卜鸢设下的追踪咒，只要签约之人进行交易往来，她就可以洞悉所有，这样但凡和她签约过的人一旦找到赚钱的法子且收获不小便会被卜鸢的手下接替垄断，成为自己的发财之路，俗话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别要了吧！”龙楚主打一个想不通就放弃，他今天用脑过度，实在想不出卜鸢打的算盘，这段位能抵上十个谢云泽了，太可怕了。

霍云余光瞟了眼依旧雍容华贵，面带微笑的卜鸢“嗯嗯！”

两人达成一致，没有半分犹豫，果断准备跑路，刚才那番唇舌纯粹是白费了！

卜鸢看着越走越快都快遁入小巷的两人嘴角抽抽“你们两个，给！老！娘！回！来！”卜鸢一字一句，她这半天的时间消耗还没找他们算呢，还想溜之大吉“你当我元宝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呀！”

符灵犀会意，白净的十指交叠变幻形态，周围水波四起，形成瀑布结界，水滴之上还附带着刚才给龙楚下的毒，结界挡住了龙楚与霍云的去路。

“小心别碰这个，这上面有毒的！”龙楚提醒霍云。

龙楚转身看向她们二人，比玄翎还嚣张“你这大婶，我向你讨要契约你不给，我不要了你又不让我走，你到底要干嘛？”

“小朋友，来得如此自由，去可就说不定了喔～”卜鸢挑眉威胁。

龙楚无奈摊手嘀咕“你们兀城人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喜欢打架！”

“你自己躲好，别被伤了！”龙楚挑眉示意霍云，霍云退到了离卜鸢和符灵犀最远的位置。

龙楚轻轻抬手“你们要一起上吗？”

符灵犀刚上前一步，龙楚突然立章制止“我若胜了你们，便把契约解除？”

符灵犀扭头看向卜鸢，等待对方决定。

龙楚看两人半天不说话逐渐急了“喂！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小气呀，上次谢云泽都答应我打赢会打折的！”

符灵犀一听眼睛都瞪圆了，悄悄比划让龙楚闭嘴，但龙楚注意力都在卜鸢身上，完全没意识到符灵犀的紧急拦截手势。

卜鸢蹙眉视线沉沉压向符灵犀“怎么回事？打折？”卜鸢一个商人，打折这词可是禁忌语，她这辛辛苦苦经营，手下这帮没用的饭桶竟然打折“说！不然我把你触角打折！”

符灵犀恶狠狠瞪了一眼龙楚觉得这个人族小子就是个扫把星。

“老板，我……我当时去的迟，到场他们已经打完了，具体内容我不知道！”符灵犀扬起委屈巴巴的脸，妄图蒙混过关。

龙楚看了眼躲远的霍云开始比划“她们怎么互相吵上了？”

霍云也开始比划“不知道啊！”

“我们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呀？”龙楚妄图从运气这块找点缘由。

霍云摇头，他也不知道！

卜鸢收起嗔怪表情，面容再次平静“行了，你也躲一边去吧，你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符灵犀看对方不怪她了，呲溜跑远了“还是把锅扣在谢云泽身上，给我择干净，毕竟打折是谢云泽打的，又不是我，怪我干嘛～”符灵犀小声嘀咕。

卜鸢腕间一转，如意滑下，直取龙楚手腕，她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生死相搏，而是在完成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她云鬓纹丝未乱，唇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龙楚撤步后退，伸手竹子化剑“那得罪了！”剑端入眼，却被如意轻而易举弹开。

龙楚挑眉“难怪看不出你的种族，怪厉害的！”简单过招之间，龙楚已经测出，她的境界可不是在望月酒馆与他对战的那些人能够企及的。

“既然这样……”龙楚也不想和她浪费时间了，入夜耽误他找下榻之地。

“水，听召，聚！”

随着龙楚嘴边咒法而出，原本是为了困住龙楚和霍云的有毒水幕，分八股拧成麻绳直直冲向卜鸢。

符灵犀大吃一惊，迅速结印想要撤回，但无济于事“召？怎么会是召呢？”

卜鸢冷笑闪身到了龙楚身后，手中玉如意毫不含糊重重砸到了龙楚脑袋上，那一瞬间龙楚感觉头骨都要被砸碎了“你这也太狠了！”龙楚抱头觉得这女人拿的哪是玉如意，明明就是铁疙瘩“幸好没冒血！”龙楚嘀咕，可不要给他砸傻了。

“坏蛋，我也不收手了！”龙楚原想着跟上次一样，制住了就行，但这女人竟然用百分之两百的力气砸他，坏到家了“万物之灵，雷，入！”一道刺目电光撕裂夜幕，挟天地之威直劈而下。

卜鸢优雅抬眸，将玉如意举至眉心。翠玉瞬间泛起温润光华，雷电竟反扑向龙楚，随着雷电同时逼近的还卜鸢，一瞬的蓝眸闪过，卜鸢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气力，再次挥向龙楚脑袋的玉如意毫无征兆滞悬在了空中，龙楚的念术还未施展，就看到卜鸢原本红润焕发的脸色突然僵硬，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卜鸢如看鬼一般盯着龙楚的瞳孔，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二十来岁少年的记忆里看到了她最恐惧的两张脸，一张昼邈的，一张乐清瑶的，一蓝一红，刺激着她的神经，让那段最糟糕，最污秽的回忆片段在她的面前游走！

“我……你……”龙楚看了眼自己还未施展出的念术，再看看像是被抽走灵魂的卜鸢，后退一步“你，我没对你做什么，你干嘛这副表情，我术法还没施展呢！”

“老板！”符灵犀看卜鸢状态不对，连忙上前搀扶。

“去，去把那两只妖的契约拿给他！”卜鸢麻木扭头，尽力调整着呼吸，想以此来缓冲那两张脸给自己带来的恐惧。

“嗯？”龙楚歪头，他这不还没打赢呢，她也不一定会输，她怎么这会如此痛快了。

“卜老板，你还好吗？”龙楚试探询问。

符灵犀慌乱跑入阁中提取霍水和霍天的契约。

卜鸢攥着如意的指尖开始发白，她劝说自己刚才或许看错了，可蓝瞳余光扫过龙楚的眼睛，吓得她只敢背对龙楚，她没看错，是昼邈和乐清瑶，是他们！

随着符灵犀加快的脚步，两张纸契伸到了龙楚跟前“让他用用自身妖力抹掉上面的名字即可！”

龙楚愣愣接过，抬眼错过符灵犀看了眼卜鸢“你家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急性病症呀，我免费帮她诊断一下？”龙楚热心肠上线，已经全然忘记卜鸢刚才差点给他脑壳敲碎的事了。

“滚！”符灵犀毫不客气，回头扶住卜鸢。

“说脏话，真没品！”龙楚翻了个白眼，回头扬起手中的契约满脸笑意给霍云晃了晃“霍云，我们走吧！”

“嗯嗯！”霍云凑上来怯怯伸手，垫脚扒拉了一番龙楚的脑袋“哇……小少主，你这脑袋那么被敲，都没破哦！”

龙楚偷偷看了眼卜鸢和符灵犀，拉着霍云小跑拐进小巷，将契约塞给霍云后抱头原地上跳下窜“那个死女人，下手太狠了，好疼！”龙楚抿嘴，脑袋抵住石墙，刚才是为了装咬牙忍着的，都快疼死他了。

“呜呜呜……小少主……你……你不会有事吧？”霍云一看龙楚痛苦的样子仿佛开启了痛觉共享，不要钱的眼泪哗哗直掉。

龙楚原本痛苦的表情立马变得清澈“喂，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今天都是我在当肉盾好吧，那两个家伙，一个给我放毒，一个敲我，等落到我手里，我就让她们给我……”龙楚抬头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合适的刑法“我就给剪掉她们的长发，让她们变难看！”龙楚想起那两人一个一头白发，一个梳着夸张的发髻，看得出来很在意发型，下次给她们毁掉，让她们抓狂！

“小少主！”霍云吸吸鼻子，将剩余的眼泪忍了回去。

“行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吧，明天再找交易的，对了霍云，可以给我定软床房吗？霍木找的房子太差劲了，睡得我腰疼！”龙楚看了眼手里的两份契约嘀咕。

“好，好啊！”霍云和霍水一样，对龙楚只想享福的条件可谓是无限包容。

龙楚舔舔嘴唇“这样，我们回去一份一百两卖给大哥和霍天，咱们一人一百两如何？”眼珠子一转，一个中间商赚差价的绝好机会。

霍云刚泛起的一点钦佩，又被龙楚这番话硬生生压下去了“小……小少主，你再这样下去就和四哥一模一样了！”

龙楚挥手契约不见，果断塞住耳朵自顾自往巷口走“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