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亦无路 第二百五十章 霍木

【霍风、霍木线】

霍木坐在霍风变大的书笺法器上屁股还没坐热呢，开始不安分了，试探性往边缘挪，边挪还发出疑惑“霍风，你能不能送我点妖力呀？”

霍风静坐闭眼不语。

“你上次从我这里拿的一两银子，还有余青的那两，二两银子还没还我呢？”霍木见对方不理自己凑了上去，邪恶大手伸出想掐对方，但弱弱又收了回去，现在霍水不在，没人能约束他，要是给他吵烦了，打他就不太好了。

“话说，为什么不让龙楚他们去南部，南部不是万法门的老巢嘛，多危险呀，应该让他们两人去！”霍木是一点不在意龙楚旁还跟着个比他还弱的霍云，独独担心自己被抓去放血。

“哎！你说我们俩不会也被抓去取血吧，嘶～我有点害怕，不如我们回去吧，回去就说没找到私下交易的人，你觉得怎么样？”霍木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霍风微微睁开一只眼，霍木一看以为对方动心了“是吧，咱们别去干那些危险的事，龙楚那家伙就是年纪小，脑子有病！”

“你再吵，我给你丢下去！”霍风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我在认真规划，这兀城它根本就不是表面那么和谐，和外面也差不多讨厌！”霍木吐槽“东西还贵的要死！”

“你不想做账房先生呢？”霍风开口提醒对方前天晚上放下的豪言。

“额……”霍木沉默“当然想，但是……我……我害怕！”霍木又想数钱又不想被抓走，可真是为难。

霍风突然睁开眼，满脸认真扭头看向霍木“霍木，如果龙楚的计划真的实现了，且创立了一个广收各族的教派，你会留在兀城吗？”

“当然会，那我不就能做上账房先生了，我就可以天天数钱了！”霍木觉得那一定是最幸福的生活。

霍风歪头眨了眨眼，重新转了回去，目光呆呆看向了远处。

“不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愿意留在兀城吗？”霍木不明白霍风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而且他竟然问自己问题，这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霍风没有回答，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霍木一看这家伙又屏蔽了自己，索性自娱自乐了起来“跟着你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不用浪费自己的妖力长时间飞行，龙楚那个小气鬼破剑也不知道变大点，上次给我和霍云追得够呛，他也是个自私鬼，只载那个疯丫头！”霍木就算龙楚不在旁边，也不枉拉踩一番。

两人抵达南部后，霍木鬼鬼祟祟买了两个饼，把小的那个准备塞给霍风。

霍风挑眉，毫不犹豫把他藏在身后的大饼夺了过去，还水灵灵伸手“给我钱，我要去吃好的！”

霍木还沉浸在对方抢走了自己大饼的震惊中，下一秒原地爆炸“什么钱，没有钱，我是摇钱树呀！”

霍木气急败坏咬了口手里的小饼，看着霍风幽怨的眸子“别这么看我，你就算这么看我我也没钱！”

霍风仰头眼珠子转了又转，嗯！他回忆了一下以前龙楚揪住霍木打的动作“给我钱，不然我揍你！”还有这句台词。

霍木闻言跟见鬼一样，绕到霍风伸手咽了口唾沫“这……这也没符呀！”他以为龙楚那个坏心眼的给霍风贴了符让他欺负自己呢，这看着也不像呀，再说龙楚是怕霍风的。

“你吃错了药了，不要学那个人渣说这话，真讨厌！”霍木将口里的饼咽了下去，觉得霍风这个古板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了点龙楚的流氓气质，给他都幻视龙楚暴力揍他的画面了。

霍风看这招似乎没用，直接上手掏，从对方腰间水灵灵摸了几个铜板。

“啊！！霍风，还给我！！！”霍木凄惨尖锐的叫声给街上的行人吓了一跳。

霍风毫不顾忌哭得撕心裂肺的霍木，转身给自己买了点好吃的糕点。

霍木幽怨赌气，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饼，再看看霍风手里鲜艳夺目，软糯香甜的糕点，饼瞬间没味了。

罪恶之手快速从霍风手里夺了一块塞进嘴里“唔～美味～好吃～”霍木加快手速又吃一块，结果五块糕点他自己吃了三块，毕竟霍风喜欢时时刻刻优雅，吃东西不像他狼吞虎咽的。

霍风歪头看着霍木坐在路边大口吃点心的样子突然陷入了回忆，一段藏于几百年前的记忆开始涌现。

【那时他们被遥夜刚送出妖族不久，长昇令的封印压制了五人的妖力，为了躲避侏荆下属的追杀，逃亡时霍风和霍木与霍水他们走散了，当时的霍风并没有现在强，甚至还不及霍天，霍风与霍木皆被妖兵重伤，霍风为了保护霍木伤得更重，逃亡过程中甚至一度维持不了人形，鹿妖的一些特征开始显现，那时的霍木不像现在一般胆小，他背着霍风去求药医治，后来霍木找到了一位药师，药师答应霍木医治霍风，但所需的一味草药“威灵仙”当地罕见，需要去寻。

后来霍木寻来了草药，但霍风醒后发觉霍木性情大变。

“霍木，你怎么呢？”霍风看着站在水缸边一遍一遍洗手霍木，感觉自他醒的那一瞬霍木开心外，其余时间里都是恐惧和忧伤。

霍木不说话只是用尽全力一遍又一遍搓着手，仿佛手上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霍木？”霍风眼看对方甚至要将手搓出血赶忙阻止。

霍木僵在原地，在霍风抓住他手的那刻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恐惧的眼神在霍风和那位煎药的药师之间游走。

急促的呼吸和一幕幕重现的血腥画面快要将霍木整个人撕碎，世界在他耳边变成了一片嗡嗡的白噪音，他只能听见自己像破风箱一样粗重、混乱的呼吸声，还有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咚咚”声，几乎要冲破肋骨跳出来。

“霍风，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给他闪亮的东西了，可是，他反悔了……我只是……”霍木崩溃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不是故意的，啊！！！！”

霍木呜咽的哭泣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霍木，告诉我，你怎么呢？”霍风抱住接近崩溃的霍木安抚。

“霍风……我……你杀了我吧，我……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霍木推开霍风，目光落到药师平时切割草药的刀上，拿起的瞬间径直朝自己的胸腔捅去，幸得那位药师反应迅速，死死拽住了霍木的动作，他跌跌撞撞上前夺下了霍木手里的刀。

恐惧像无数条冰冷的蛇，死死缠绕住霍木的四肢百骸，让他几乎窒息，紧接着，一股更汹涌的后悔瞬间将他淹没——如果他没有推那个商人，如果他能再求求他，如果他能有人族的货币金钱，如果他能控制住自己，如果……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霍木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那上面似乎还沾着商人胸口的血，这个画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永生难忘。

神经紧绷到达了极限，霍木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期间那位药师同霍风说霍木可能是在为他寻药过程中遇到了什么，受了刺激。

在霍木一遍又一遍重复呢喃的噩梦里，霍风拼凑出来那个故事。

霍木去寻药时，遇到了一位走商，他便有那株药草，但出价昂贵，霍木初来人族，不知钱财用处，商人见霍木傻傻的，便给他看金银珠宝，还说只要有这些便可以拿走药草。

妖王在世时，霍木相比于他们几人，就喜欢耀眼夺目，闪闪发光的东西，因为霍木性格活泼，最能讨人喜欢，就连那些小精小怪也喜欢霍木，所以霍木总能在不同的地方得到一些闪闪发光的宝物，他也很爱惜，每一件都会藏在他的神识里，只有特别开心时才愿意给他们几个看一眼。

霍木歪头听着那商人一字一句的解说，便从神识中拿出了一颗夜明珠“那，这个可以吗？”

商人被霍木的举动吓了一跳，意识到对方是妖，想要逃跑，但驱使手下离开之时发现霍木只是呆呆站在原地，并没有要伤人的举动，意识到霍木可能是只傻妖，便起了贪心。

“你这个可不够，我这株药草来之不易，你应当将身上所有的宝物拿出来置换，我才可以考虑考虑！”商人坐地起价，想着霍木定然不懂人间买卖。

霍木也确实不懂，他将那些年别人送给自己的那些宝物都给了商人，希望能换取那棵救治霍风的药草。

当商人将霍木的宝物一一诓骗后又开始反悔“你这玩意压根不值一分钱，这个看到了吧，人间的买卖需要这个才可以，所以药不能给你，你自己再去找找吧！”商人从怀里掏出银子，霍木看着银光后商人奸笑的嘴脸泛起委屈“可是，你刚刚才说我把我所有宝物给你，你愿意给我药的？”

“哼，你是个什么东西呀？你是只妖，妖的东西怎么能信，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使用了妖法骗我的？滚开，别耽误我赶路！”商人一把将霍木推开，招呼手下众人“上路，我们今日还得赶往下个城镇！”

霍木无措地站在原地，他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周围那些商人的手下，期待有人能够帮帮他，他没有那块银色的东西，他不知道哪里有那块银色的东西。

“帮帮我，我……我……我可以教你术法的！”霍木慌乱抓住一个人的衣襟。

“术法，你那是妖术吧，我们走南闯北也见过一些小妖小怪的，但像你这种蠢得挂相的还是第一次见，草药那不是人才用吗，你们妖不好好待在妖族长命百岁，跑到人间做什么？”那人嘲讽。

彼时的人族修士立世已有几百年的历史，所以对人族来说，术法，妖魔仙怪并不稀奇，尤其是这些天南地北见识广泛的人，他们虽然恐惧强悍的妖怪，但对于霍木这种胆小怯懦并不伤人的小妖也不至于喊打喊杀。

“霍风，霍风快死了，求求你们……”霍木小声呜咽，眼看他们驱车离开，想到危在旦夕的霍风，霍木果断跳上了商人的车，不顾他们的阻拦和刀剑相向，凭借着那位药师描述的“威灵仙”的样子和气味强行夺取。

而就在这样的肢体争夺中，那商人被他推开，撞到了其中一人的剑上，当场毙命。

“啊！”

“杀人了，你杀人了！”

“妖怪！”

“妖怪杀人了！”

人群四散惊慌，霍木上前想用妖力帮对方医治，可他们的妖力大部分都被封印了，那商人剧痛瞬间攫住了霍木的手，恶狠狠盯着他，喉咙里涌上腥红的血“妖……妖怪……我……我……我不会……不会放过……放过你……你……死死……”

霍木想要解释，可看着那截从商人胸口探出的、沾着温热鲜血的银色剑尖，以及迅速在深色衣衫上晕开的、越来越大的暗红血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浸满了冰水的棉花。

后来，霍木带着那株药，失魂落魄回到了药师身边，看着霍风苏醒，可杀人的恐惧依旧笼罩着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想过借口给自己开脱，可是任何借口都不足以弥补一条人命。

霍木昏迷的期间，霍风寻着气味找到了案发现场，他将那商人埋了。

强烈的愧疚和心理压力让霍木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再后来霍风告别那位药师，背着霍木去寻霍水他们了，大概过了一个多月，途中霍木醒了，但醒来后的霍木似乎忘记了那件事，也许因为过于痛苦，霍木的潜意识帮他屏蔽了那段记忆，可自那以后霍木只记得银子很重要。

那段记忆改变的不止是霍木，还有霍风，霍风开始拼命修炼，直至他能够在后来的岁月里保护其余四人。

唯一相同的是，这件事起，霍木和霍风都对人族产生了一半的厌恶，药师的救命之恩让他们不会主动去做伤害人族之事，可那商人让他们从记忆深处厌恶人族。

再后来他们五人遇到了龙复，龙复帮他们稳定了长昇令封印带来的妖力削弱，他们也能彻底稳住人形，更后来就是现在的他们了。

霍风沉默不言，霍木爱财如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