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亦无路 第一百零三章

和龙楚预想的一样，带着端木芊行程都会变慢，两人沿途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才到达龙楚地图上标注的地方。

龙楚看着凌凌波光的大湖泛起层层涟漪，太阳光穿透薄云洒在水面，枝柳以及远处的房舍村落，这是他记忆里的一个片段，如同再次演绎了一番，逐帧播放，他又想起了那个白衣女子的笑颜，她就像此时的湖面平静、温暖。当然他也想起了在魁染手中的命悬一线，以及那女子无助绝望的眼泪，她当时就那样看着他跌入了万丈山崖，她一定也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吧！

【龙楚再次醒来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他不怪洛幽昙的出卖，他只是难过和伤心，他没有成为对方坚定选择的那个人，少年的他多多少少动过心，从“到时候我带你去见我师父可好？”开始，他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意，但世事总是无常，他怕死，更怕被抛弃，幼时龙逸的离开是他永远跨不过的心理障碍，即使他也爱他哥，但仍会难过，所以他再也不能接受所爱之人的舍弃，一点都不能。

自此，这两年间他甚至从未踏进东部大地，他虽然已经走了出来，但还是心里抵触，抵触这个曾经让他丧过命的地方！】

端木芊皱着眉头不太理解龙楚眼神中的伤春悲秋“你怎么呢？”

龙楚的思绪被强拉回来“啊？”

“我说你怎么呢？”端木芊加大音量，龙楚半闭眼堵起耳朵“我又不是聋了，这么大声干嘛？”

端木芊嫌弃的皱了皱鼻子“那你刚才都快哭了！”

龙楚闻言不可置信“什么哭了，这个叫触景生情！”

端木芊独自开朗“嘿嘿嘿，触景生情我知道，作文常用的一种技法。”

两人的聊天驴唇不对马嘴，最后只剩下又鄙夷又不太聪明的嘿嘿嘿声。

“你说阿尘现在还好吗？”端木芊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阿尘，说实话这没有阿尘在身边还怪安静的。

龙楚碰碰鼻子，若有所思“你怎么不关心小王爷呢？”

端木芊回味了一番“对哦，你说他是晏国的王爷，现在在湘国，不会出现湘国国主绑架小王爷，然后威胁孟霄交换城池来赎他吧！”

龙楚歪着头听着端木芊的逻辑，很显然对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是另一层意思，在西山的时候自己那晚看到了她和孟承志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的画面，虽然孟承志每次问他喜不喜欢端木芊，他都是否定的答案，但前期他是确定端木芊不喜欢孟承志的，最起码没有男女之情的喜欢，那晚他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所以刚才才那般问。

端木芊突然转头，吓得发呆的龙楚一个激灵。

“不会，不会的！”龙楚慌忙找补。

端木芊点点头“那如果真的抓了小王爷怎么办？”

龙楚挑眉“那……那湘国就要换个新国主了！”龙楚邪魅一笑“晏国可是一个强国，强的不但是晏皇，还有其他两境的势力，虽说修士不参与国家之战，但百恒可不是，百恒是完完全全可以为自己的家国披甲上阵的，要知道三境中百恒的卫主辛老头可是晏国人，结果不言而喻，当然只是不会出现在明面上而已，到时候一穿战甲，说自己来自皇室其他国家又能说什么！”

端木芊一听眉毛上扬“还能这么操作，这不就是漏洞嘛，那到时候修士穿上战甲不也能上战场嘛？”

龙楚笑了笑“真聪明！”

“那你们划三境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呀，当统治势力不对外的时候，必然对内，那对内的稳定也需要各方来平衡，然后约定俗成！”龙楚眨眨眼。

端木芊咽了口口水，有点瞠目结舌，不得不说看来任何时代，任何时空都完全属于能力的对峙“所以修士能力最强，就勒令他们不许参与人族内部战争，皇权至上，地位不可撼动，百恒正好中和两境，既可为官为相，还可以修行！”

“真聪明！”龙楚赞许地点点头。

端木芊愣了好久“那龙虾你的爹爹也太厉害了，他竟然自己创造了一个阶级！”

龙楚碰了碰鼻子“是吧，但也是他们那一代人的功劳！”

“那你是晏国人吗？”端木芊突然想起龙楚爹是仙族的，那他算是哪国人好像不太确定。

龙楚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你看，这是我目前所知道的大陆，如果把晏国放在中部，我们现在在晏国东北部，也就是湘国境内，我娘亲是稷山国人，稷山国有一个州府叫乾州，前卫主府，也就是我家就在这！”龙楚一点一点给端木芊解释。

“那你还记得那里吗？”端木芊小心翼翼提问，她知道龙楚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去了古刹山，可能对稷山国，对乾州都毫无印象了。

“不记得了，其实我也该回去看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很怪，我记不清他们了，娘亲是生下我后身体空虚，加之我……”龙楚顿了顿，将自己身体内的寒毒之事压了下去“一年左右就去世了，哥说娘亲是个大大咧咧的侠女，和爹爹事事仔细的性格完全相反，打架都是娘亲去打！”龙楚讲到这里突然嘴角上扬，可能是因为自己娘亲的性格独树一帜，讲到这里他想看看端木芊的反应。

“然后呢？”端木芊显然是当故事来听的。

“然后，掌门师父也和我说，还没有我的时候，娘亲还偷偷带着哥出去打架，他们能力不济，被打了个满脸淤青，那些娘亲找去比武切磋的人后来知道她是卫主夫人后，怕爹爹知道以为是他们欺负娘亲和哥，就画符通知了爹爹，爹爹才千里迢迢把他们逮了回去，然后就被骂了！”龙楚小的时候很喜欢缠着柳长易讲关于他爹爹的事情，因为龙逸不喜欢提起过去，他唯一能够知道自己和家人过往的途径就是与从柳长易那里。

“哇！你娘亲好酷哦！”端木芊觉得龙楚母亲一定是个又搞笑又好玩的人。

龙楚不太理解端木芊说的酷，但他觉得对方说的那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也蛮好玩的。

“你是不是也很想家呀？”龙楚自从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对方就千方百计想回家，现在她一个人在这，这么久了，肯定也很想家吧！

端木芊想了想“有时候会呀，但你们也挺好的，我感觉要是有朝一日能回去我还会舍不得你们呢！”

龙楚把头扭向另一边思索了一番“那你回去后可要……”

“要记得你对吧？”端木芊抢答“我一定会的！”

龙楚确实想说这个，但因为被端木芊提前说了出来，就又打马虎眼“不是呀！我是想说你回去后可不要再这般好色了，女孩子家家这样多不好！”

端木芊闻言皱眉“那是你长得好看，你要是不好看我会说你好看吗，那样我只会夸你有内涵！”

龙楚瞳孔放大，这家伙现在和他说话完全不避讳了，硬说呀，直，说话太直了，龙楚感觉都有点接不住招了。

“你……你，你这家伙，难道我只有这幅皮囊能让你喜欢吗？”龙楚不太甘心，他自认为自己对她还是蛮好的，怎么到现在她还是见色起意的，他们两人的角色有种对调的感觉。

端木芊不好意思一笑，其实龙楚对她很好，她当然知道，但谁还不是个傲娇女呢，当然得装装啦！

龙楚冷着脸，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我也是有很多优点的好吧，例如……”龙楚头脑风暴了一番，突然发现说不出来一些鲜明的优点，这莫非是太过优秀的代价？

“嘿嘿嘿！”端木芊喜欢看龙楚的表情切换，尤其是自己可以气到他，她多少感觉有点小成就。

龙楚眼疾手快一记脑壳“就知道笑，快走啦！”

“龙虾，我喜欢你！”端木芊小跑追上去跳起在龙楚耳边快速喊完，龙楚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斩钉截铁说“我不喜欢你！”

而是看着得意的端木芊跑远后，嘴角上扬“我也是！”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还没明白深层次的喜欢，他们一个停留在类似于救命恩人的感激情绪中，一个沉浸在和对方嬉笑打闹的日常中，他们没有过一场正式的谈话或者告白，就连双方认真诉说心意都没有过。

就连他们两人都这么觉得，觉得对方对自己的喜欢都是片面的，一个觉得是见色起意，一个觉得是敷衍了事，他们明明两人都很聪明，但在处理爱情时，一个太过热烈，一个太过保守。保守的那个感觉对方的热烈像是阳光，是温暖的，但因为她不属于这个时代，他注定无法离她太近；热烈的那个虽不吝啬于表达，但她清楚感觉到保守的那个是本身就好的人，正因为他本身就好，所以她会觉得自己得到的那份喜欢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友情尚不能平分，何况爱情。

当内部再也无法找到新的突破时，外部因素的出现则会让他们重新审视自己，审视对方，审视两人之间的情感羁绊，所以他们很快就迎来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