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都魅影 第35章 骨音裂帛破迷局

林锐指尖的血纹还在发烫，那道从沈青眉锁骨蔓延至腕骨的朱红纹路，此刻正随着他的脉搏轻轻震颤，像是有生命的藤蔓，在皮肤下钻营游走。方才在义庄后院，沈青眉最后那句“血纹缠骨不是诅咒，是钥匙”还在耳边回荡，可她人已随着漫天飞散的纸灰消失在暮色里，只留下他掌心这半块刻着饕餮纹的青铜符牌，边缘还沾着未干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迹——不是他的，也不是沈青眉的，是从那具突然坐起的“血尸”头骨里淌出来的。

他低头看着符牌，饕餮的兽口恰好嵌着一道裂痕，与血纹的走势严丝合缝。方才血纹发烫时，符牌竟也跟着发热，两股热流在他腕间交汇，竟让他看清了血尸头骨里藏着的东西：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玉珏，上面刻着极小的“镇”字，玉色发乌，像是被血浸过百年。可不等他细看，血尸便轰然倒塌，化作一滩黑泥，玉珏也跟着消融在空气里，只留下这符牌上多了一道浅痕，与血纹的第三道分支完美重合。

“钥匙……开什么的锁？”林锐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义庄里的血腥味还黏在衣领上，混杂着沈青眉身上特有的冷香——那是一种用松烟、冰片和陈年墨汁调出来的香气，他在博物馆的古籍修复室里闻过，是明清时期文人用来防虫蛀的“冷香丸”的味道，只是沈青眉的香气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像是墨汁里掺了血。

他转身走出义庄，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龙都老城区的青石板路被傍晚的雨打湿，泛着油亮的光，倒映着他拉长的影子。影子里，血纹的轮廓竟比白天清晰了许多，像是要从皮肤里跳出来，在地面上织成一张网。林锐猛地停住脚步，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那影子的手腕处，竟多了一道不属于他的轮廓，像是有只手正握着他的腕子，指尖还带着尖利的爪痕。

“谁？”他猛地转身，腰间的唐刀“惊蛰”已然出鞘，刀身映着路灯的光，闪过一道冷芒。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墙角的猫鼬飞快地窜进排水口，留下一串窸窸窣窣的声响。可那被人攥住手腕的触感却真实得可怕，指尖的凉意顺着血纹往骨髓里钻，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血纹的颜色似乎深了些，第三道分支的末端，竟隐隐显出一个“井”字的轮廓。林锐心里一动——龙都老城区里，带“井”字的地名只有一个，就是城南的“锁龙井”。那地方他去过一次，是个被圈在拆迁区里的废井，井口用厚厚的青石板盖着，上面刻满了模糊的符文，据说底下锁着一条蛟龙，是龙都的“地脉眼”。

“沈青眉故意引我去义庄，又留下符牌和血尸里的玉珏，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个‘井’字？”林锐收起唐刀，指尖摩挲着符牌上的饕餮纹，“可她为什么不直接说？还有那具血尸，分明是被人用邪术炼过的，头骨里藏着玉珏，身上的血纹和我的一模一样……难道，缠在我骨头上的血纹，和锁龙井有关？”

他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龙都本地。林锐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接着是一个沙哑的男声，像是被砂纸磨过：“林先生，想知道血纹的来历，今晚十点，锁龙井见。别带任何人，否则，沈小姐的命，就保不住了。”

“你是谁？沈青眉在哪？”林锐攥紧手机，声音陡然变冷。

电流声戛然而止，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林锐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沈青眉消失前，眼底闪过的不是恐惧，是决绝，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被人抓走。她故意留下线索，引他去锁龙井，而那个打电话的人，显然知道他和沈青眉的关系，也知道血纹的秘密。

他抬头看向城南的方向，夜色渐浓，老城区的屋顶轮廓在墨色的天幕下连成一片，像是蛰伏的巨兽。锁龙井所在的拆迁区早已没人居住，只有几栋破败的居民楼立在那里，窗户黑洞洞的，像是巨兽的眼睛。林锐握紧符牌，转身走向巷口的摩托车——不管对方是谁，不管锁龙井里藏着什么，他都必须去，不仅为了血纹的秘密，更为了沈青眉。

晚上九点五十，林锐骑着摩托车赶到锁龙井。拆迁区的大门早已锈迹斑斑，被人用铁丝拧了个死结，他抬手扯断铁丝，推开门走进去，脚下的碎石子发出“咔嚓”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月光透过云层，洒在空地上，照亮了那口被青石板盖住的锁龙井，石板上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青光，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他走到井边，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青石板，就感觉到一股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与腕间血纹的热流撞在一起，激得他手臂发麻。青石板上的符文突然亮起，组成一道复杂的图案，恰好与他掌心符牌上的饕餮纹重合。林锐心里一动，将符牌按在符文中央，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青石板缓缓移开，露出底下黑黢黢的井口。

井口直径约莫两米，往下望去，深不见底，只有一股阴冷的风从井底往上冒，带着浓重的腥气，像是铁锈和腐尸混合的味道。林锐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井底照去，光柱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井底似乎有水流声，又像是有人在低声呢喃，模糊不清。

“林先生，很准时。”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林锐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手里还牵着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拴着沈青眉的手腕。

沈青眉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身上的衣服沾着泥土，显然受了不少苦，可她的眼神却很亮，看到林锐，眼底闪过一丝安心，随即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

“放开她。”林锐的手按在唐刀的刀柄上，声音冷得像冰，“你想要什么？是符牌，还是我身上的血纹？”

面具男轻笑一声，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带着诡异的回响：“林先生果然聪明。我要的，是你骨血里的‘血纹引’。沈小姐说，你是百年难遇的‘血骨体质’，只有你的血纹，才能打开锁龙井底下的‘幽途’。”

“幽途？”林锐皱眉，“什么是幽途？”

“幽途，是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藏在锁龙井的地脉眼里。”面具男缓缓走近，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龙都的地脉是活的，锁龙井就是地脉的‘气门’，而血纹引，就是打开气门的钥匙。百年前，你的先祖用自己的骨血炼制了血纹引，封住了幽途，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可现在，血纹引的力量快耗尽了，幽途快要开了，只有你，能重新封住它——或者，打开它。”

林锐心里一震，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血纹会缠在他的骨头上，为什么沈青眉说血纹是钥匙——他的先祖，竟是用血纹引封住了幽途。可面具男说“或者打开它”，难道，对方的目的不是封路，而是开路？

“你想打开幽途？”林锐的眼神变得锐利，“里面有什么？”

面具男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抬手，将沈青眉往前一推，沈青眉踉跄着扑向林锐，林锐连忙伸手扶住她，刚想开口，就感觉到后颈一麻，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下窜，眼前瞬间发黑。

“抱歉，林先生，我需要你的配合。”面具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得意，“只有让你心甘情愿地用血纹引打开幽途，里面的‘大人’才会出来。沈小姐是个好筹码，不是吗？”

林锐想挣扎，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具男拿出一根银色的针，刺破他的指尖，将血滴在符牌上。符牌瞬间亮起，发出刺眼的红光，与他腕间的血纹遥相呼应，血纹像是被点燃了一样，顺着手臂往上爬，蔓延至脖颈，最后停在眉心处，形成一个小小的“引”字。

“血纹引，启！”面具男低喝一声，将符牌扔进井里。符牌在井底发出一声闷响，接着，整个地面开始震动，锁龙井里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底下钻出来。

沈青眉趴在地上，看着林锐眉心的“引”字，眼里满是焦急，她想爬起来，却被面具男用脚踩住了后背，动弹不得。

“别白费力气了，沈小姐。”面具男冷笑，“你以为你能阻止我？你父亲当年就是因为不肯配合，才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现在，轮到你了——要么，看着林锐被血纹引反噬而死，要么，帮我打开幽途。”

沈青眉的身体猛地一僵，父亲的名字像是一把刀，刺穿了她的伪装。她抬起头，眼里满是恨意：“是你杀了我父亲？”

“是又如何？”面具男的语气带着残忍，“你父亲守着幽途的秘密几十年，不肯交出打开幽途的方法，活该去死。现在，你和林锐，都要为你父亲的固执买单。”

林锐的意识渐渐清醒，他能感觉到血纹引在体内翻腾，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骨头，疼得他浑身冒汗。他看着沈青眉眼里的泪水，心里一紧——他不能让沈青眉有事，更不能让幽途被打开。

他猛地咬紧牙关，调动体内的气血，试图压制血纹引的力量。血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反抗，变得更加狂暴，顺着血管往心脏钻去。林锐的脸色变得惨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他想起了义庄里血尸头骨里的玉珏，想起了符牌上的饕餮纹——饕餮食万物，或许，符牌能吸收血纹引的力量？

他强忍着疼痛，伸手摸向口袋，却摸了个空——符牌被面具男扔进井里了。就在他绝望的时候，沈青眉突然猛地抬头，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将血吐在地上，接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玉簪，用力刺向自己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滴在地上的血迹里，形成一道复杂的符文。

“以我之血，唤先祖之灵，镇！”沈青眉低喝一声，掌心的血珠突然飞起，落在林锐眉心的“引”字上。“引”字瞬间变暗，血纹引的力量似乎被压制住了，林锐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面具男脸色一变，没想到沈青眉竟然也会用血术：“你敢坏我的事！”他抬脚狠狠踩向沈青眉的手腕，沈青眉疼得闷哼一声，玉簪掉在地上，可她却没有放弃，而是用另一只手捡起玉簪，再次刺向自己的掌心，鲜血更多了，符文的光芒也更亮了。

“林锐！符牌在井底，用你的血纹引和符牌共鸣，就能暂时封住幽途！”沈青眉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父亲说过，血纹引和符牌是相生相克的，符牌能镇住血纹引，也能被血纹引激活，就看你怎么用！”

林锐心里一动，他能感觉到井底的符牌正在发出微弱的共鸣，与他体内的血纹引遥相呼应。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调动体内的血纹引，朝着井底的方向送去一股气血。只听“嗡”的一声，井底的符牌突然发出耀眼的红光，接着，一道红色的光柱从井底升起，直冲天际，将整个拆迁区照得如同白昼。

面具男被光柱晃得睁不开眼，他愤怒地嘶吼一声，抬手就要去抓沈青眉，却被突然袭来的一股力量击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口吐鲜血。林锐趁机冲过去，扶起沈青眉，将她护在身后，手里的唐刀再次出鞘，指向面具男。

“不可能……这不可能……”面具男趴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井底的光柱，“血纹引明明已经被激活了，为什么还能封住幽途……”

林锐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血纹印正在慢慢消退，眉心的“引”字也变得模糊。沈青眉靠在他怀里，气息微弱：“别……别放松……幽途只是暂时被封住了，面具男的背后……还有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拆迁区门口。面具男脸色一变，挣扎着爬起来，看了一眼林锐和沈青眉，又看了一眼井底的光柱，咬牙说道：“林锐，你等着，下次见面，我会让你和沈青眉，还有整个龙都，都为幽途陪葬！”说完，他转身就跑，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林锐想去追，却被沈青眉拉住了：“别追了……他身上有邪术，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警察来了，我们得赶紧走……”

林锐看了一眼门口闪烁的警灯，点了点头，扶起沈青眉，快步走向拆迁区的后门。后门的铁网已经生锈，林锐用力踹开一个洞，带着沈青眉钻了出去，骑上摩托车，消失在夜色里。

摩托车行驶在龙都的街道上，沈青眉靠在林锐的背上，气息渐渐平稳。林锐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还有她抓着自己衣角的手，微微颤抖着。

“你父亲……到底是什么人？”林锐轻声问道，风声在耳边呼啸，掩盖了他的声音，却传进了沈青眉的耳朵里。

沈青眉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父亲，是守途人。从清朝末年开始，我们沈家就世代守护着幽途，防止有人打开它。我父亲说，幽途里面，藏着一个被封印了百年的邪物，一旦出来，就会吸食龙都的地脉之气，让整个城市变成死城。”

“那面具男说，我先祖用血纹引封住了幽途，是真的吗？”

“是真的。”沈青眉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你先祖林千鹤，是清末的风水大师，当年幽途第一次松动，是他用血纹引封住了幽途。而我们沈家，就是受林千鹤所托，世代守护幽途，同时，也是为了监视林家的后人——因为血纹引会代代相传，只有林家的‘血骨体质’，才能激活或压制血纹引。”

林锐心里一震，原来，他和沈青眉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沈家守护幽途，监视林家后人，而他，就是那个身负血纹引的林家后人。

“那你之前接近我，是为了监视我？”林锐的声音有些低沉，他想起第一次在博物馆见到沈青眉时，她看他的眼神，带着探究和警惕，原来，那不是好奇，是监视。

沈青眉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林锐的后背，眼里满是愧疚：“一开始……是。可后来，我发现你根本不知道血纹引的秘密，你只是个普通人，只想过平静的生活。而且，我父亲说，林家后人虽然身负血纹引，却是幽途的最后一道防线，我们不能伤害你，只能保护你。”

“那你父亲的死，和幽途有关？”

沈青眉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哽咽：“三年前，幽途开始松动，面具男找到了我父亲，逼他交出打开幽途的方法。我父亲不肯，就被他杀了。我父亲临死前，把符牌和血纹的秘密告诉了我，让我找到林家的后人，一起守护幽途。我找了你三年，直到上个月，在博物馆看到你腕间的血纹，才确认你就是林家的后人。”

林锐沉默了，他没想到，自己平静的生活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血纹缠骨，不是诅咒，是责任——是守护龙都，守护幽途的责任。

摩托车停在沈青眉的住处楼下，那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沈青眉从车上下来，踉跄了一下，林锐连忙扶住她。

“谢谢你，林锐。”沈青眉看着他，眼里满是感激，“如果不是你，幽途今晚就被打开了。”

“我们是盟友，不是吗？”林锐笑了笑，伸手擦掉她嘴角的血迹，“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