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都魅影 第28章 寒潭引磬叩玄宫

林锐的手指还停留在青铜棺盖的饕餮纹上，指尖残留着潭水浸透的凉意，耳畔却骤然炸开一声裂帛般的锐响。不是潭水涌动，也不是棺椁移位，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穿透岩层，带着青铜特有的沉郁嗡鸣，在幽谭上空盘旋三匝，竟让满潭死寂的黑水泛起细密的涟漪。

他猛地回头，光柱下的潭底空无一人，方才被火焰灼穿的水面已重新合拢，只留下一圈圈淡红色的水纹，像极了某种活物的血脉在缓缓搏动。赵教授的手电筒滚落在不远处的石台上，光束斜斜地照在岩壁上，映出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那裂缝竟比一刻钟前宽了足足半指，边缘的岩石簌簌往下掉着碎屑，露出里面青黑色的岩层，岩层上隐约有金色的纹路在暗光里流转，如同被唤醒的活物。

“林锐！小心身后！”

沙哑的呼喊从头顶传来，是老周的声音。林锐浑身一僵，本能地侧身翻滚，膝盖重重磕在青铜棺的边角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就在他滚开的瞬间，一道黑影带着腥风从他方才站立的位置掠过，重重砸在棺盖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震得棺盖边缘的铜锈簌簌剥落。

他借着翻滚的力道撑起身子，手电筒的光束瞬间锁定那道黑影——那是个约莫半人高的东西，通体覆盖着暗绿色的鳞甲，鳞甲缝隙里还挂着潭水的水草和淤泥，脑袋像是被剥了皮的蛇，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窟窿里正往外渗着淡黄色的黏液，滴落在青铜棺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最骇人的是它的爪子，五根指尖如青铜铸就，泛着冷硬的光泽，方才砸在棺盖上的力道，竟在饕餮纹上留下了五道浅浅的划痕。

“这是……守棺兽？”林锐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握紧了腰间的工兵铲，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上一章在潭底点燃火折子时，他只当这幽潭里只有寻常的水生物，却没想到会藏着这种从未在任何文献里见过的怪物。

头顶的老周已经顺着绳索滑了下来，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显然也被这怪物惊得不轻。他手里握着一把消防斧，斧刃上还沾着潭水的湿气，“不是守棺兽，你看它的鳞甲！”老周压低声音，手电筒的光束照在怪物的背上，“这鳞甲的纹路，和青铜棺上的饕餮纹是反着的！”

林锐眯眼细看，果然，怪物背上的鳞甲纹路虽然也是兽面纹，却和棺盖上的饕餮纹方向相反，像是镜像复刻的图案，而且每一片鳞甲的边缘都泛着淡淡的金色，和岩壁裂缝里的纹路颜色一模一样。那怪物似乎被光束激怒了，猛地转过身，黑洞洞的眼眶对准林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黏液滴落在石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赵教授呢？”林锐突然想起方才滚落在地的手电筒，转头看向石台另一侧——那里空荡荡的，只有手电筒的光束还在徒劳地照着岩壁，赵教授的身影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才那声巨响后，我就没看见他！”老周的声音里带着焦急，“这潭底的裂缝好像连通着别的地方，老赵会不会……”

话没说完，那怪物突然猛地扑了过来，速度快得像一道黑影。林锐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工兵铲狠狠砸在怪物的侧腰上，“铛”的一声，竟像是砸在了金属上，震得他虎口发麻。怪物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转身又是一爪，林锐躲闪不及，左臂被鳞甲划到，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疼，校服的袖子被撕开一道口子，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别硬拼！它的鳞甲太硬了！”老周挥着消防斧砍向怪物的脑袋，却被怪物灵活地避开，斧刃砍在石台上，溅起一串火星。“你看它的肚子！那里没有鳞甲！”

林锐顺着老周的目光看去，果然，怪物的腹部是淡粉色的软肉，上面布满了褶皱，像是从未见过光的皮肤。他深吸一口气，趁着怪物转身对付老周的间隙，猛地扑了过去，工兵铲对准怪物的腹部狠狠刺下——这一次，没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只有“噗嗤”一声闷响，工兵铲的尖端深深刺入软肉里，淡黄色的黏液混合着暗红色的血液瞬间喷了出来，溅了林锐一身，腥臭味直冲鼻腔。

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猛地转过身，爪子狠狠拍向林锐的胸口。林锐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撞在青铜棺上，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棺盖上的饕餮纹。那血珠落在铜锈上，竟像是被棺盖的红光，随即又暗了下去。

“林锐！”老周惊呼一声，挥着消防斧再次冲了上去，狠狠砍在怪物的脖颈处。这一次，斧刃终于破开了鳞甲，虽然只砍进去一寸，却让怪物的动作迟滞了一瞬。林锐挣扎着爬起来，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咬着牙，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电筒，对准怪物的眼眶狠狠砸了过去——手电筒的玻璃瞬间碎裂，强光直射进怪物的窟窿里，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腹部的伤口因为动作太大，涌出更多的血。

就在这时，潭底的裂缝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岩壁开始剧烈晃动，石台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林锐抬头一看，只见那道裂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裂缝深处透出微弱的蓝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苏醒。

“不好！这裂缝要塌了！”老周拉着林锐的胳膊，“先离开这里！老赵的事等出去再说！”

林锐却摇了摇头，目光死死盯着青铜棺盖上的饕餮纹——方才他喷在上面的血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若隐若现的红光，那红光顺着饕餮纹的纹路缓缓流动，竟和裂缝深处的蓝光遥相呼应。他突然想起赵教授之前说的话：“青铜棺里的东西，是龙都的‘镇’，也是‘引’。”

“老周，你看那棺盖！”林锐指着饕餮纹，“我的血好像激活了什么！”

老周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瞳孔骤然收缩：“这是……血祭纹？古籍里说过，有些上古青铜器需要以活人血为引才能开启！”

话音刚落，那怪物突然像是疯了一样，不顾腹部的伤口，猛地冲向青铜棺，用脑袋狠狠撞向棺盖。“铛！铛！铛！”每撞一下，棺盖就震动一次，饕餮纹上的红光就亮一分，裂缝深处的蓝光也随之变强一分。林锐终于明白，这怪物不是在攻击他们，而是在帮他们开启青铜棺！

“它在帮我们？”老周愣住了，手里的消防斧也停了下来。

“不一定是帮我们，”林锐抹了把嘴角的血，“它可能是在完成某种使命——守棺，也是开棺。”他看着怪物一次次撞击棺盖，腹部的伤口越来越大，淡黄色的黏液几乎流满了石台，“我们得帮它！再这样下去，它撑不了多久，裂缝也要塌了！”

老周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怎么帮？”

“找棺盖的机关！”林锐快步走到棺盖另一侧，手电筒的光束在棺盖上扫过，“青铜棺的棺盖一般都是扣合式的，但是这么大的棺盖，不可能没有机关！你看饕餮纹的眼睛，那里好像有凹槽！”

老周立刻凑过去，果然，饕餮纹的两只眼睛是两个圆形的凹槽，凹槽里积着厚厚的铜锈，看不清里面的结构。“我来清理！”老周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小刷子，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清理着铜锈。林锐则握紧工兵铲，警惕地看着那怪物——它的动作已经慢了下来，脑袋上的鳞甲也因为多次撞击而剥落了好几片，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皮肤，但它依旧没有停下，只是撞击的力道越来越弱。

“清理好了！”老周突然喊道，“里面有两个小孔！像是插东西的！”

林锐立刻走过去，手电筒的光束照进凹槽里——两个小孔呈对角排列，孔径约莫一指宽，孔壁光滑，不像是自然形成的。他突然想起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佩——那是爷爷去世前留给她的，说是林家的传家宝，玉佩的形状是一个不规则的多边形，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他一直不知道这玉佩的用处。

“试试这个！”林锐摘下玉佩，递到老周手里，“看看能不能插进去！”

老周接过玉佩，比对了一下小孔的位置，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玉佩的两个角对准小孔插了进去——“咔哒”一声轻响，玉佩完美地嵌入了凹槽，饕餮纹的眼睛瞬间亮起一道红光，红光顺着纹路蔓延，很快就布满了整个棺盖。

与此同时，那怪物发出一声最后的嘶鸣，猛地撞向棺盖，这一次，棺盖终于动了！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棺盖缓缓向上抬起，一股寒气从棺内涌出，瞬间让整个潭底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潭水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冰粒。

怪物倒在石台上，腹部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它的身体却在慢慢变得透明，像是正在被寒气冻结成冰。林锐看着它，突然觉得有些不忍——这怪物守了青铜棺不知道多少年，最终却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了使命。

“快躲开！棺盖要掉下来了！”老周突然喊道。

林锐猛地回过神，只见棺盖已经抬到了半空中，随时可能砸下来。他和老周立刻后退几步，躲到石台边缘。就在这时，棺内突然射出一道强烈的蓝光，蓝光直冲云霄，穿透了潭水，照亮了整个龙都遗址的夜空。

林锐下意识地闭上眼，等他再次睁开时，棺盖已经落在了石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青铜棺内空荡荡的，没有尸体，没有随葬品，只有棺底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文字是红色的，像是用鲜血写上去的，在蓝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

“这是……甲骨文？”老周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棺底的文字，“不对，比甲骨文更古老！像是上古的象形文字！”

林锐也凑过去，目光在文字上扫过——他虽然看不懂这些文字，但却觉得格外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最中间的一个文字上——那文字像是一条盘旋的龙，龙的头顶有一个圆形的图案，和他玉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老周，你看这个字！”林锐指着那个文字，“和我玉佩上的图案一样！”

老周立刻看过去，瞳孔骤然收缩：“这是……‘玄’字？不对，上古的‘玄’字不是这样写的……等等，这好像是‘玄宫’的‘玄’！古籍里说，龙都的地下有一座玄宫，是上古时期用来祭祀的地方！”

“玄宫？”林锐皱起眉头，“那赵教授会不会去了玄宫？”

话音刚落，潭底的裂缝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裂缝深处走了出来——正是赵教授！他的衣服上沾着不少泥土，脸上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兴奋，手里还拿着一个青铜铃铛，铃铛的颜色和青铜棺一模一样，铃铛上刻着和棺底相同的文字。

“老赵！你没事吧？”老周立刻迎了上去，语气里满是关切。

赵教授却没有理他，径直走到青铜棺前，目光死死盯着棺底的文字，嘴里喃喃自语：“找到了……终于找到了……玄宫的入口……”

林锐看着赵教授的样子，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安：“赵教授，你刚才去哪里了？这铃铛是从哪里来的？”

赵教授这才转过头，看向林锐，脸上的兴奋几乎溢于言表：“林锐，你爷爷没告诉你吗？林家的玉佩，是开启玄宫的钥匙！这青铜棺，是玄宫的引路石！而这个铃铛，是玄宫的‘引磬’！”

林锐愣住了：“我爷爷从来没说过这些……”

“他不是不说，是不能说！”赵教授的声音有些激动，“林家世代守护着玄宫的秘密，你爷爷是最后一任守护者，他把玉佩传给你，就是把这个使命传给了你！刚才那声巨响，是裂缝里的玄宫感应到了玉佩的气息，所以打开了入口，我跟着入口走进去，找到了这个引磬！”

林锐还是有些不信：“玄宫到底是什么地方？里面有什么？”

“玄宫是上古时期黄帝祭祀天地的地方，”赵教授的目光变得悠远，“里面藏着龙都的秘密，也藏着让龙都重现于世的方法！林锐，你知道吗？龙都不是被洪水淹没的，是被人为封印的！而封印的钥匙，就在玄宫里！”

老周皱起眉头：“老赵，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古籍里根本没有相关的记载！”

“证据？”赵教授举起手里的青铜铃铛，“这个就是证据！这铃铛叫‘寒潭引磬’，是玄宫的祭祀用器，铃铛的声音可以唤醒玄宫里的守护兽，也可以打开玄宫的大门！刚才那声巨响，就是我摇动引磬发出的声音！”

林锐突然想起方才那怪物的嘶鸣，还有青铜棺的异动，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赵教授，你为什么这么了解玄宫？你到底是谁？”

赵教授脸上的兴奋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表情：“我是谁？我是赵振海，是龙都遗址考古队的队长，也是……当年参与封印玄宫的人的后代。”

“什么？”林锐和老周同时愣住了。

“当年封印玄宫的人，一共有五个家族，林家、赵家、周家、孙家、吴家，”赵教授缓缓说道，“我们五个家族世代守护着玄宫的秘密，不让外人靠近。但是十年前，孙家的人突然背叛了，他们想打开玄宫，夺取里面的宝藏，结果导致玄宫的封印出现了松动，龙都遗址开始出现各种怪事。你爷爷为了重新封印玄宫，耗尽了心血，最后郁郁而终。”

林锐的手猛地攥紧了，他终于明白爷爷为什么总是对着龙都遗址的地图发呆，为什么总是告诫他不要靠近龙都遗址——原来爷爷背负着这么重的使命。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林锐的声音有些颤抖，“是想重新封印玄宫，还是想打开它？”

赵教授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林锐：“我想打开它。”

“你疯了？”老周忍不住喊道，“当年孙家的人就是因为想打开玄宫才出了事，你忘了？”

“我没忘，”赵教授摇了摇头，“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玄宫的封印已经快要失效了，如果我们不主动打开玄宫，找到重新封印的方法，等到封印彻底失效，玄宫里的东西就会出来，到时候整个龙都都会有危险！”

林锐看着赵教授，心里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赵教授说的是真是假，但他知道，爷爷一定不希望玄宫出事。“玄宫的入口在哪里？”

赵教授指了指潭底的裂缝：“就在那里，裂缝连通着玄宫的第一道门，但是要打开那道门，需要你的玉佩和这个引磬。”

林锐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好，我跟你去！但是如果发现情况不对，我们必须立刻撤退！”

老周立刻说道：“我也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赵教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好，我们现在就出发！记住，玄宫里机关重重，还有守护兽，一定要小心！”

三人整理了一下装备，老周帮林锐包扎好了左臂的伤口，赵教授则握紧了手里的青铜铃铛。裂缝已经扩大到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裂缝深处的蓝光越来越亮，像是在指引着他们前进的方向。

“走吧。”林锐率先走进裂缝，手电筒的光束在岩壁上扫过——裂缝的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岩壁上布满了金色的纹路，这些纹路在蓝光的映照下缓缓流动，像是一条条金色的小蛇。

老周跟在林锐身后，一边走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这通道好像是人工开凿的，你看岩壁的切面，很平整。”

赵教授走在最后，手里的青铜铃铛时不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铃铛声在通道里回荡，竟让那些金色的纹路流动得更快了。“这些金色的纹路是‘镇邪纹’，可以驱散玄宫里的阴气，”赵教授解释道，“引磬的声音可以激活它们，这样我们就不会被阴气侵扰。”

通道很长，三人走了约莫半个小时，才终于走到了尽头。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上刻着和青铜棺上一样的饕餮纹，饕餮纹的眼睛也是两个凹槽，和林锐玉佩的形状完美契合。

“就是这里了，”赵教授停下脚步，“这是玄宫的第一道门，需要用你的玉佩才能打开。”

林锐走到石门前，摘下玉佩，小心翼翼地将玉佩嵌入凹槽——“咔哒”一声轻响，玉佩嵌入凹槽，石门上的饕餮纹瞬间亮起一道灿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