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琅嬛略一思忖,轻嗯了一声,脸色稍霁。
宇文明翊猜到她心绪不佳是因被陶嬷嬷威胁,欲安慰她,却又不好直言,心中也不免疑窦丛生:苏家伯母的姓氏有什么问题?王瑶容不就是姓王么?苏老太爷善良仁厚又重诺,能有什么把柄落在陶嬷嬷手里?陶嬷嬷背后盘根错节的,又是些什么人?
可惜,他那前世怨念里,只有无休止的血腥杀伐和朝堂倾轧,并未牵扯苏家这些隐晦的秘密,更不曾将陶嬷嬷这等不起眼的卑鄙小人放在眼里。他暗下决心,回头得派人仔细查一查陶嬷嬷的底细。
他试图探听苏琅嬛的心声,却发现此刻的她竟在发怔,心底空静如渊,寂然无声。
他忽然有些不安,真怕她被陶嬷嬷吓魔怔了。
“琅嬛,你在想什么?”他忍不住轻声唤她。
“没想什么呀,怎么了?”
苏琅嬛缓过神来,心里却愈发厌恶这古代的勾心斗角。不知那九龙血玉佩开光后能否起效,她真想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
宇文明翊听到她愤懑的心声,愧疚瞬间涌上心头,慌忙移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他拉了拉她的衣袖,声音带着几分委屈:“琅嬛,你不理我,我心里挺不舒服的。”
这小破孩,不只黏人,事儿还多!苏琅嬛忙找了个借口:“我在琢磨药方呢,这方子太复杂,我担心配不齐药材。”
“一定能的,父皇身边能人众多,你需要什么药,说一声,让他们去找便是。”
“有的药材我都不曾见过,如何让人去找?万一搞错,劳师动众不说,若因此延误病情,我难辞其咎。”
***
来到御医苑,苏琅嬛刚递上药方准备取药,便被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拦下。
宇文明翊顿时恼了,一把夺过药方:“林仲康!你这坏老头儿活腻了?!崔晚音给我和父皇下毒你不拦,前皇帝给武将们下毒你也不拦,琅嬛来拿药,你倒拦得紧!”
年逾七旬的林仲康厚着脸皮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无赖:“殿下息怒!老臣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身后还有一大家子,岂敢与那些煞星作对?这位小姑娘就算有殿下护着,欲从御医苑取药,也需得老臣点头才行。”
“嘿——你个欺软怕硬的老滑头!”宇文明翊气得想揍人,手腕却被苏琅嬛柔软的小手轻轻拉住,怒火顿时烟消云散。
苏琅嬛倒没生气,却怕这方子有什么问题,将药方递回给老太医,“林太医,您是御医苑的首席,想来也听说了太子殿下的毒症吧?”
“略知一二。陛下与娘娘信不过我等,然我等亦想立功领赏,从未停止钻研。”
老太医接过药方,初时不经意,细看之下却瞳孔一震,胡须都捻断了几根,忙召众御医,“快!都快来看!此方……竟能清除附骨邪毒,重塑心脉,清血安神,正对太子症候!妙哉!真是妙哉啊!”
众御医围拢一看,也纷纷赞叹,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药理来。
宇文明翊大喜过望,看琅嬛的眼神,如看至宝。“琅嬛,你真厉害!看来这方子找对了!”
苏琅嬛客气颔首,实事求是,“诸位过奖,此非我所创,乃是从古籍中寻得。还需劳烦各位帮忙配齐药材。”
御医们立刻忙活起来,将药房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却皱着眉回来禀报:“小神医,方子里的‘龙骨灵烬’和‘九星缠枝莲’,我们这儿没有。”
恰在此时,一位年轻御医匆匆进门,见林仲康正不悦地盯着自己,忙躬身行礼:“师父海涵,明日起,弟子定然不再迟到。”
“这话你说过多少回了?”老太医阴着脸呵斥,“裴景年,你半路拜入我门下,平日眼高手低、不将老夫派给你的任务放在眼里,且与崔氏那毒妇来往过密,如今崔氏败落,你没了依仗,也该潜心从医,再不可如从前那样渎职懈怠!”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男子又歉然深深一拜,察觉宇文明翊的目光盯向自己,他又匆忙转身行了一礼,一抬头,目光正落在苏琅嬛身上,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这位小美人,就是救了帝后和九长公主的小神医吧?”
见他们一行人拿了药方往外走,他忙问明原委,疾步跟出来,“琅嬛小神医,您要找的这两味药,在下知道何处能寻到。”
苏琅嬛疑惑地打量他,竟忍不住恍惚了一下——这御医眉如墨画,眼尾微挑,椭圆的脸格外精致白皙,莫名让她想起现代某位惊为天人的韩系男星。
宇文明翊忙介绍,“这是御医苑的妇科圣手裴景年,也是刚才那位老太医的弟子。”
“原来是裴御医,失敬失敬!”苏琅嬛忍不住又多看这人两眼,心道:如此一个蛇系美男,竟是看妇科的,这不得把那些后宫妃嫔迷得神魂颠倒?!可惜我魂穿到了这五岁孩子的身上,否则高低得收了这美男,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宇文明翊听到这番大胆的心声,猛地咳嗽两声,看裴景年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警惕和敌意,手也下意识地抓住了苏琅嬛的小手,像只护食的小兽。
裴景年接过药方细看,眼底闪过一抹震惊,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却又转瞬恢复温润的笑,“小神医师从何处?又是从何处得了如此妙方?”
“你倒是第一个关心我师从何处的。”苏琅嬛也不藏着掖着,“这是我从古籍上抄来的。”
裴景年却明显松了一口气,“这两味药,寻常药铺绝难寻觅,我倒是知道‘鬼市’一家药坊中有现成的。那里专营世间奇珍异草,既有价值连城的千年雪参,也有匪夷所思的深海异宝。”
腊梅忙劝苏琅嬛,“嬛姐儿,奴婢听这地方就觉得古怪,怕是不安全呐!”
裴景年笑道,“这两味药也是世间古怪之药,在寻常地方自然找不到。琅嬛小神医若是不放心,在下可以引路,亲自带你们走一趟。只不过那里要价极高,需得备好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