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断耳归位,黑隙初露】
矿洞死寂。
汞晶雪不知何时已停,只余下洞顶断裂的黑色冰棱偶尔坠落,发出清脆又令人心悸的碎裂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汞腥气,以及一种大战后的硝烟与毁灭气息。
公输衍挣扎着爬到巴清身边,老泪纵横,不顾自身伤势,慌忙取出墨家秘制的解毒续命丹药塞入她口中,又用金针封住她左臂几处不断渗血的裂口。他看着巴清那条几乎不成人形、流淌着金银异血的亮银色手臂,看着她苍白如纸、气若游丝的面容,心如刀绞。
“家主……您这是何苦……”公输衍的声音哽咽沙哑。
丹药入腹,一股微弱的暖意暂时护住了巴清的心脉,让她从濒死的边缘勉强拉回一丝清明。她艰难地睁开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却依旧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
“鼎耳……取……”她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染血的右手指向岩壁上那巨大的夔龙鼎耳。
公输衍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看着那散发着冰冷凶煞气息的巨物,又看看巴清几乎被废掉的左臂,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抗拒。那东西,是吃人的凶物!连家主都被重创至此,再去触碰……
“取!”巴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决绝的嘶哑,眼中寒光一闪,“它……已……认路!”
认路?公输衍一愣,随即看向巴清那条亮银色的、布满裂痕的左臂。是了!家主用身体为熔炉,强行承受了鼎耳凶煞意志的冲击,甚至以臂上那诡异的巫纹为桥梁,短暂地“驯服”或“标记”了它?此刻那鼎耳虽然凶煞内敛,但确实不再主动散发那恐怖的力场。鼎耳根部,那几缕枯槁发丝上,还缠绕着几丝属于家主手臂的银色“皮肉”,如同某种诡异的连接。
“遵命!”公输衍一咬牙,不再犹豫。他强忍伤痛,指挥着几名还能行动的墨者,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缠绕着辟邪符咒和浸透黑狗血的粗大青铜锁链。他们如同面对沉睡的毒龙,小心翼翼地将锁链绕过鼎耳,避开那狰狞的兽首和发丝缠绕处。
“起——!”
号子声在死寂的矿洞中响起,带着一种悲壮。数十人合力,青铜锁链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巨大的夔龙鼎耳在岩壁中微微松动,带下簌簌碎石!
轰隆!
终于,这沉睡数千年的凶物,被强行从岩壁中拖拽而出!重重地砸落在汞霜地面上,激起一片粘稠的银灰色烟尘!尘埃落定,那巨大的鼎耳静静躺在那里,夔龙兽首双目紧闭,气息沉凝,如同耗尽了力量。唯有鼎耳根部那几缕缠绕着银丝的枯槁黑发,在幽暗的火光下,无声诉说着血祭的过往。
“家主!鼎耳已取下!”公输衍回禀。
巴清在墨者的搀扶下,艰难地坐起。她看也没看那巨大的鼎耳,目光死死锁定在鼎耳被取出后,岩壁上暴露出的那个巨大空洞深处——那显露出的、一隅山川地理的青铜鼎身!尤其是那条凝固的银色江河源头,那道细微却刺眼的黑色裂隙!
“秘窟……”巴清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带鼎耳……去秘窟……归位……”
公输衍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三星堆青铜巨鼎缺失一耳!这山川鼎的鼎耳,与那邪鼎,本属同源!家主是要……将这鼎耳,强行归位到那三星堆邪鼎之上!以鼎合鼎,以耳通力!借这镇国重器的山川地理之力,或可压制、甚至洞悉那邪鼎的凶煞,或许……还能借此窥探骊山深处那黑色裂隙的秘密!
“是!”公输衍心中骇浪滔天,却毫不犹豫地执行。
怀清台秘窟。
三星堆青铜巨鼎沉默矗立,鼎身之上那些凸目的神人、兽面、太阳轮纹路在幽蓝长明灯下,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如同沉睡的凶兽在无声呼吸。秘窟内,先前血祭问天残留的阴寒死寂尚未散尽,又添了几分新掘泥土的潮气和那夔龙鼎耳带来的、更加古老沉重的血腥煞气。
巨大的山川鼎耳被墨者们用青铜锁链悬吊在邪鼎缺失鼎耳的位置。锁链绷紧,发出低沉的呻吟。鼎耳根部,那几缕枯槁的黑发依旧缠绕着几丝从巴清左臂撕扯下的银色“皮肉”,如同诡异的脐带。整个秘窟静得可怕,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
巴清坐在角落的石椅上,左臂被特制的、浸透药汁的墨色丝帛紧紧包裹,只露出指尖。丝帛之下,暗金与银混合的血液仍在缓慢渗出。她的脸色比包裹手臂的丝帛更白,嘴唇毫无血色,唯有那双眼睛,在极度虚弱中,依旧燃烧着冰冷锐利的火焰,死死锁定悬吊的鼎耳与邪鼎的结合处。
“开始。” 她的声音沙哑微弱,却如同无形的令箭。
公输衍深吸一口气,苍老的手指微微颤抖,却坚定地握住一根刻满墨家几何秘纹的青铜长杆。长杆顶端,镶嵌着一枚棱角分明的巨大水晶。他默运墨家导引术,将残存的精神力注入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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