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玉玦碎·残简惊魂】
“夫人!醒来——!!!”
蒙毅那如同濒死困兽发出的、裹挟着铁血与焦灼的咆哮,如同穿云裂石的金戈之音,硬生生撕裂了那片血祭地狱的粘稠黑暗!一股强大而熟悉的力量猛地拽住了巴清的手臂,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将她从那沸腾的血汞深渊边缘狠狠拉回!
“咳!咳咳咳——!”
巴清从撕心裂肺的呛咳中挣扎着苏醒,肺腑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汞液那令人作呕的金属腥味。身下传来冰凉的触感——她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冰冷坚硬的青铜地砖上。视线模糊不清,蒙毅那张沾满汗水、泥土、血污和无限焦虑的脸庞,正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青铜短匕,奋力劈砍着缠绕在她腰间和腿上的枯藤!
不!那根本不是寻常的枯藤!它们粗壮、坚韧、泛着诡异的金属般冷硬光泽,分明是从那半截青铜鼎耳的裂缝中疯狂钻出的妖异之物!更令人胆寒的是,这些藤蔓仿佛以汞为食,吸饱了弥漫在祭坛空间的粘稠银液后,通体变得硬逾精铁,蒙毅那柄能轻易斩断牛骨的匕首劈砍在上面,竟只能溅起一串串刺目的火星,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蒙毅……”巴清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她强撑着试图坐起,左腕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灼痛。低头看去,那枚殷商玉玦依然死死贴在她的皮肤上,温度高得惊人,先前刺目的红光已经黯淡下去,但盘螭纹路中渗出的血色细痕却更加清晰,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蜿蜒。
“夫人!谢天谢地您总算醒了!”蒙毅喘着粗气,额角青筋暴起,终于斩断了最后一根缠绕的藤蔓,将虚弱的巴清小心扶起。“我们……被那该死的邪雾拖进了地底深处!这鬼地方……”他高举手中火把,昏黄摇曳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四周的景象。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顶部呈穹窿状的、人工开凿痕迹极其明显的空间内。头顶是犬牙交错、深不见底的岩层裂缝,距离他们跌落之处足有十数丈高,如同巨兽的喉管。脚下是巨大的、刻满神秘符文的青铜祭坛,而那半截引发一切灾祸的青铜鼎耳,此刻正斜斜地插在祭坛中央一个奇异的、如同碗状的凹槽旁,裂缝中仍丝丝缕缕地逸散着银灰色的雾瘴。祭坛周围散落着许多破碎的陶罐、锈蚀不堪的青铜器碎片,上面隐约可见商周时期特有的雷纹、云纹和饕餮纹饰。
“人造的……祭祀之所……”巴清喃喃低语,心头寒意更甚,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她挣脱蒙毅的搀扶,强忍着眩晕和四肢的酸痛,踉跄走到祭坛中央那个奇特的凹槽旁。槽底积着一层浅浅的、银光流转、平静如镜的汞液。
鬼使神差地,或者说,是某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驱使着,巴清将腕上那枚依旧滚烫的玉玦,缓缓靠近了凹槽中那如同水银镜面的液体。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平静如死水的汞液,在玉玦靠近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烫石子的冰面,剧烈地波动、沸腾起来!随即,粘稠的银液如同被一只无形的、饱蘸浓墨的巨笔牵引着,迅速凝聚、拉伸、变形,在槽底清晰地显现出数行古朴苍劲、力透万古的篆字:
“纣王以汞通幽冥,
周王以鼎镇山河,
秦王以……”
最后一行字迹写到“秦王以”三个字时,竟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污浊的、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的斑驳污迹!而在那污迹的边缘,一个用浓稠如凝血般的朱砂写就的、力透“纸”背、仿佛带着无尽怨毒与宿命诅咒的字,触目惊心地、狰狞地跃然而出——
“清”!
巴清如遭万钧雷霆轰顶!指尖瞬间冰凉刺骨!这污损的血迹,这突兀的、如同血眼般怒视着她的“清”字……指向的是什么?是那位横扫**、气吞山河的始皇帝?还是……她巴清?!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夫人!您看这个!”一个矿工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声音从鼎耳旁传来,打断了巴清混乱如麻的思绪。只见他费力地从鼎耳旁一块松动的、带着烧灼痕迹的岩石下,抠出了半片残破不堪的竹简。竹简颜色暗黄焦黑,边缘卷曲碳化,显然经历了漫长岁月的侵蚀和烈火的焚烧。
巴清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接过那半片竹简。借着火把的光芒,上面用秦隶小字,清晰地记录着一种步骤精妙、远超当世水平的“水银提炼秘术”——详细记载了以特殊比例混合丹砂原矿、硝石、硫磺,置于特制的、完全密封的“回风炉”中高温煅烧,再以冷凝铜管导气收集汞蒸气,可大幅提升汞的产量和纯度!这正是巴氏丹砂产业得以垄断帝国市场的核心机密之一,是巴家耗费数代人心血、无数矿工性命摸索出的不传之秘!
然而,吸引巴清目光的,不是这价值连城的秘术本身,而是这半片竹简的右下角边缘处,一个极其微小、如同米粒般、却如同淬毒匕首般狠狠扎入她眼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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