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玄幻 > 巴清传奇:丹砂与权谋 > 第121章 【权谋暗涌篇】相国嫁祸

【一:汞河验毒】

骊山北麓的地宫施工现场,寒风吹过裸露的岩壁,卷起细碎的石砾,打在青铜工具上发出 “叮叮当当” 的脆响。巴清站在临时搭建的夯土高台上,身上裹着三重羔裘,仍能感觉到寒意顺着衣领缝隙往里钻。她望着下方蜿蜒如银蛇的汞河灌注槽,槽壁由墨家特制的青灰浆抹砌,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悬挂的青铜镜 —— 镜背刻着繁复的云雷纹,中央嵌着一粒鸽卵大的绿松石,这是墨家为她特制的 “避毒镜”,按《机关秘录》记载,镜面经丹砂熏烤后,遇毒便会泛出红光。

“巴寡妇倒是好兴致,敢在始皇帝的万年吉地摆弄巫蛊伎俩。” 阴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嘲讽。巴清转身时,腰间七枚丹砂玉佩相撞,发出 “泠泠” 的清响 —— 这组佩饰是始皇三年所赐,玉料取自巴蜀深矿,每枚玉佩上都雕着不同的神兽,据说能震慑地宫阴邪。李斯身着紫色锦袍,袖口绣着展翅的苍鹰,鹰喙处用赤金线勾勒,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刺目的光。他身后跟着三名少府官吏,每人捧着铜制量具:一尺长的铜尺刻着秦隶 “少府造”,圆形的铜权缀着红绸,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只铜盆,边缘隐现着几道细微的楚式卷云纹,与秦制的直线纹格格不入。

“相国说笑了。” 巴清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露出眉心那点淡红的朱砂痣 —— 昨夜她用银簪蘸着自己的血,混合巴蜀丹砂点上,墨家巨子孟胜曾说,殷商人以血砂避蛊,百试百灵。“矿场常年阴湿,染上了风寒,用丹砂压一压罢了。” 她的目光掠过官吏手中的铜盆,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倒是相国大人,按《工律》,汞液验纯度该是少府丞的职责,您亲自前来,莫非清去年献的那批汞,还有什么不妥?”

高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号子声,数百名刑徒赤着上身,将陶罐中的水银倾倒入灌注槽。刑徒们的脊背满是鞭痕,胸口烙印着 “巴记” 二字 —— 这是她矿场的标记。银白色的汞液在陶管中缓缓流动,遇冷蒸腾起淡蓝色的雾气,雾气在火把的光晕中浮动,宛如流动的星河。巴清看着那些汞液,忽然想起去年献汞时的情景:李斯也是这样带着官吏查验,最后说纯度差了半成,扣了她三成的赏赐,现在想来,恐怕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布局了。

“陛下近日多梦。” 李斯慢悠悠地抽出一卷竹简,竹片泛着陈旧的黄色,是昨日少府呈报的《工律》副本,“昨夜梦见地宫汞河翻涌,化作赤蛇噬人,钦天监说这是妖邪作祟之兆。” 他说话时,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铜盆边缘,宽大的袖袍垂下,遮住了腕间缠绕的暗红符咒 —— 巴清眼角的余光瞥见符咒一角,上面画着楚地特有的 “厌胜纹”,与她幼年在家族密室见过的楚巫符咒一模一样。更让她心惊的是,李斯的袖袍滑落时,半片灰屑飘落在石板上,落地即融,竟在石缝中留下转瞬即逝的楚文 “芈” 字。

巴清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后腰抵住身后的青铜鼎耳 —— 这是昨夜她命人从祭祀台移来的九鼎残件,鼎耳上刻着殷商的饕餮纹,孟胜说九鼎有镇邪之能,哪怕是残件也能压制巫蛊。“相国若不放心,便验验便是。” 她对身旁的老工匠使了个眼色,老工匠立刻舀起一勺汞液,银亮的液体在铜勺中滚动,映出李斯微变的脸色。“清的矿工改良了蒸馏术,用墨家的‘三重甑’提炼,纯度只会超出九成七的标准。” 巴清的手指点了点那只铜盆,“只是这验具…… 秦制铜盆该是直口方底,这只却是圆底卷边,倒像是楚地的盥洗盆。”

李斯哈哈一笑,拍了拍捧盆官吏的肩膀:“巴寡妇好眼力。这是楚地传来的新器,盆底有细密的纹路,能放大汞液中的杂质,验起来更准。” 他亲自接过铜勺,将汞液倒入铜盆。银白色的水银在盆中旋转,突然泛起细密的气泡,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液体中挣扎。

“这是……” 老工匠失声惊呼,手里的铜勺 “当啷” 掉在地上,“汞性沉滞,怎会有气泡?定是掺了水!”

李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厉声道:“巴寡妇!你敢用掺水的汞液欺瞒陛下!” 他猛地将铜盆往地上一掼,“哐当” 一声,铜盆裂成两半,银亮的汞液四溅开来,落地却不分散,反而聚成一个个黄豆大小的银珠,在石板上快速滚动,轨迹弯弯曲曲,竟与巴清幼年见过的殷商巫阵图一模一样。更让她心惊的是,李斯甩动袍袖时,又有几片灰屑飘落,正好落在银珠汇聚之处,银珠立刻停止滚动,像是被磁石吸住一般。

【二:灰现谶语】

汞珠静止的瞬间,整个工地突然陷入死寂。刑徒们的号子声戛然而止,连风都仿佛凝固了,只有远处祭台方向传来童男童女隐约的哭嚎 —— 那是徐福为始皇炼制长生丹的祭品,每日此时都要献祭孩童的精血。火把的火焰 “噼啪” 作响,火星溅落在汞珠上,瞬间熄灭,连一点黑烟都没有。

“滴答,滴答。” 裂成两半的铜盆中,残留的汞液顺着裂缝渗出,在石板上汇成细小的溪流。那些灰屑落入汞溪,竟没有沉底,反而像活物般漂浮在表面,逐渐聚成一团灰黑色的雾气。雾气越来越浓,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硫磺味,与楚地巫祝炼丹时的气味一模一样。

“这是巫术!” 少府官吏中的一人突然拔剑出鞘,青铜剑身在火把下泛着冷光,“楚巫的咒符灰!《秦律》明禁巫蛊,巴清你好大的胆子!” 这名官吏是关中老秦人世族,祖父曾在长平之战中战死,最恨六国余孽的巫蛊伎俩。

李斯后退两步,避开那团灰雾,沉声道:“陛下待你不薄,赐你丹砂矿,封你为贞妇,你却勾结楚巫,用咒符诅咒陛下,该当何罪!”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让在场的刑徒和工匠都能听见,“诸位请看,此等妖物,必是她用来扰乱地宫风水的!”

巴清没有理会李斯的指控,她蹲下身,指尖悬在灰雾上方三寸处。果然如她所料,指尖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 这是接触过楚地咒符灰才有的感觉,当年她的祖母就是因为触碰了楚巫的咒符,手指溃烂而死。她不动声色地用指甲刮下一点灰末,趁着整理裙摆的动作,藏入掌心的锦袋中 —— 锦袋里垫着墨家特制的防蚀布,能隔绝咒灰的邪气。

就在此时,灰雾突然剧烈翻滚,像是被狂风搅动一般。那些散落的汞珠仿佛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纷纷涌向灰雾,银白色的液体与灰黑色的雾气交织在一起,竟逐渐显露出四个秦篆大字的轮廓。最上面的 “楚” 字最先成形,笔画扭曲,像是挣扎的蛇;接着是 “兴” 字,下面的 “八” 字分得很开,像是张开的双臂。

“楚…… 兴……” 一名识字的工匠颤抖着念出前两字,话音未落,李斯就厉声打断:“妖言惑众!快把他拖下去!” 两名卫士立刻上前,却被刑徒们拦住 —— 刑徒中有不少是楚地人,听到 “楚兴” 二字,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但已经晚了。剩下的两个字在汞液的流动中彻底成形:“清” 字的三点水用银珠勾勒,像是流泪一般;“王” 字的竖画格外长,直抵灰雾中心。四个大字在石板上泛着银光,格外刺眼。

“楚兴清王!”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声,恐惧和兴奋交织的情绪像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楚地的刑徒纷纷跪倒在地,朝着南方叩拜,嘴里喊着 “楚王万岁”;而秦地的工匠则面色惨白,朝着咸阳方向磕头,祈求始皇平安。

李斯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换上震怒的表情:“拿下这个妖妇!以巫蛊罪论处!” 他身后的二十名卫士立刻拔刀上前,青铜刀鞘撞击甲胄,发出 “哐啷” 的声响。巴清身边的十名墨家护卫迅速挡在她身前,这些护卫都是她用丹砂产业供养的死士,身着黑衣,腰间别着墨家特有的 “墨剑”,剑身窄而锋利,能刺穿三层甲胄。

“相国未免太心急了。” 巴清缓缓起身,掌心的灰末已被体温烘干,“单凭几句灰烬拼凑的字迹,就要定清的罪?” 她突然提高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方才是谁把这楚式铜盆带来的?又是谁在验汞时频频甩动袍袖,掉出灰屑的?”

李斯的脸色微变,强作镇定道:“巴寡妇休要血口喷人!老夫的袍袖上怎会有灰屑?”

“是不是血口喷人,验一验便知。” 巴清走到裂成两半的铜盆前,用匕首挑起盆底残留的灰垢,“楚巫的咒符灰里都掺了辰砂,遇热会显血色,遇真丹砂则会化成玄鸟 —— 这是楚地三岁孩童都知道的常识。”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一小撮丹砂,丹砂呈暗红色,颗粒均匀 —— 这是最纯净的巴蜀红砂,产于她的矿场深处,与辰砂的橙红色截然不同。

当丹砂撒入盆底的灰垢中,奇迹发生了。那些灰垢立刻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鲜血般在铜盆的裂缝中游走,逐渐汇聚成一只展翅的玄鸟 —— 鸟首高昂,翅膀张开,尾羽分成七支,正是楚国的图腾。玄鸟的眼睛处,两粒丹砂凝成红点,在火把下泛着诡异的光。

【三:廷辩惊变】

玄鸟成形的刹那,远处祭台方向突然传来 “当 —— 当 —— 当” 的钟鸣,三声沉闷的钟响在山谷间回荡,震得岩壁上的石砾纷纷掉落。按秦制,这是祭祀台发现重大凶兆时才会敲响的警铃,寻常日子绝不会轻易敲响。众人脸色骤变,连李斯带来的卫士都忍不住回头张望,眼神中满是恐惧。

“天示警兆!” 李斯抓住机会厉声喝道,“巴寡妇用楚巫邪术惊动上苍,引来凶兆,还不认罪伏法!” 他朝着卫士们使了个眼色,卫士们立刻绕过墨家护卫,想要从侧面突袭。

“相国这出戏,演得可真够全的。” 巴清冷笑一声,指着铜盆中逐渐淡去的玄鸟图案,“可惜弄巧成拙。辰砂性寒,遇热显血,这是楚地最粗浅的骗术,也就只能骗骗不懂巫蛊的秦人。” 她转向那三名面露惊疑的少府官吏,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都是执掌百工的行家,该知道辰砂与丹砂的区别吧?辰砂能入药,却不能制器;丹砂能制器,却不能显色,这是《本草》上写得明明白白的。”

三名官吏面面相觑,年长的少府丞迟疑着开口:“确…… 确是如此。辰砂磨成粉,遇火会变红,丹砂则不会。”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直接反驳李斯,却也不愿违心指证巴清 —— 巴清掌控着大秦的丹砂供应,少府的许多器物都要靠她提供原料。

李斯眼中寒光一闪,突然拍了拍手。两名卫士押着一个浑身是伤的汉子走了上来,汉子穿着巴记矿场的粗布短打,胸口的 “巴记” 烙印被鞭痕覆盖,脸上满是血污,左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他的双手被铁链锁着,每走一步,铁链就发出 “哗啦” 的声响。

“此人是三天前从你矿场逃出来的刑徒。” 李斯的语气冰冷,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说亲眼看见你在矿洞深处设了楚巫祭坛,还与六国余孽密会,商议如何用巫蛊诅咒陛下。”

汉子被按着头跪在地上,膝盖重重磕在石板上,发出 “咚” 的一声。他的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显然受过严刑拷打。“是…… 是小人亲眼所见……”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巴寡妇…… 巴寡妇在矿洞最深处,设了三尺高的祭坛,上面摆着楚巫的神像,还…… 还杀了孩童献祭……”

“哦?” 巴清向前一步,目光如刀,直刺汉子的眼睛,“我矿洞深处确实有个祭坛,供奉的是巴蜀盐神 —— 那是我巴家世世代代供奉的神灵,神像高三尺,手持盐罐,你说的楚巫神像,是手持剑还是手持符?祭坛上的供品,是牛羊还是孩童?”

汉子顿时语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巴清冷笑更甚:“看来相国的刑具还不够厉害,没能让你编出更像样的谎话。我矿场的祭坛在去年就被山洪冲毁了,至今还没重建,你又是在哪看到的?”

李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刚要说话,就听到巴清高声喊道:“墨家巨子何在?”

阴影中走出一名身着黑衣的老者,须发皆白,腰间别着墨家的 “矩子剑”,剑鞘是用阴沉木做的,上面刻着 “兼爱非攻” 四个字。他捧着一卷竹简,竹简用麻绳捆着,末端系着墨家的铜符。“老臣在此。” 老者的声音苍老却有力,正是负责地宫机关的墨家传人徐让 —— 孟胜离开前,将机关城的事务托付给了他。

徐让展开竹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账目:“少府近日查验矿场与相府的往来账目,发现今年三月、五月、七月,共有三批楚地药材流入相国府,分别是辰砂五十斤、硫磺三十斤、桃木枝二十捆 —— 这些都是炼制楚巫咒符的原料。” 他指着竹简上的墨迹,“这是相府账房的亲笔签名,上面还有少府的验印。”

李斯的脸色铁青,厉声喝道:“一派胡言!老夫从未买过这些药材!”

“相国当然不用买。” 巴清接过竹简,展示给在场的人看,“这些药材都是以‘徐福方士营’的名义支取的。徐福是相国的门客,住在相府东院,他近日从楚地招募了十名方士,都在骊山后山的密林中炼制丹药,所用的药材,都是从相府账房支取的。” 她忽然指向远处的祭台,“方才的钟鸣,恐怕就是徐福在用童男童女的精血催动咒术,引动了凶兆吧?”

就在此时,地面突然轻微震动,安置在四周的九鼎残件发出低沉的嗡鸣,鼎耳上的铭文开始泛出淡淡的金光。众人惊恐地发现,那些聚成 “楚兴清王” 的汞珠突然改变方向,像潮水般朝着李斯涌去,在他的脚边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不好!” 徐让失声惊呼,“鼎鸣示警,必有奸佞在侧!九鼎能辨忠奸,汞珠涌向谁,谁就是妖邪!”

李斯下意识后退,却被脚下的汞珠滑倒,“噗通” 一声坐在地上。他跌坐的瞬间,袖中又滚出三枚暗红色的符咒,符咒落在汞液之中,立刻化成灰雾,在地面显出完整的楚巫诅咒图案 —— 中间是一个扭曲的 “秦” 字,周围环绕着十二只赤蛇,与铜盆中的玄鸟首尾相接,形成一个完整的咒阵。

更惊人的是,随着咒阵成形,远处祭台方向传来童男童女凄厉的惨叫,叫声撕心裂肺,让人不寒而栗。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祭坛上空升起一股黑风,风中隐约可见无数孩童的冤魂虚影,他们的手臂在空中挥舞,像是在求救。

“徐福在献祭!” 巴清的脸色剧变,“他在用童男童女的精血催动咒阵,想要嫁祸给我!”

李斯趁机爬起身,指着巴清厉声道:“是她!是她勾结徐福,用巫术引动咒术反噬!快拿下她,否则陛下会有危险!”

卫士们再次上前,墨家护卫立刻拔出墨剑迎战。墨剑与青铜刀相撞,发出 “铿锵” 的巨响,火星四溅。双方在汞河旁对峙,剑拔弩张之际,一声威严的咳嗽从高台后方传来,震得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只见始皇帝的仪仗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那里:十二名内侍举着黑色的龙旗,旗面上绣着五爪金龙;八名武士抬着肩舆,舆上罩着玄色的幔帐;最前方的是四名执戟郎,戟杆上挂着 “始皇帝” 的木牌。嬴政身披玄色龙袍,袍角绣着日月星辰,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繁复的饕餮纹,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四:鼎鸣示警】

龙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嬴政掀开幔帐,缓步走下肩舆。他的靴底踩在石板上,发出 “笃笃” 的声响,那些涌到李斯脚边的汞珠纷纷避让,在石板上留下蜿蜒的银痕,像是在为他开路。嬴政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那只裂成两半的铜盆前,戴着玉扳指的手指轻轻蘸了一点盆底的灰屑 —— 玉扳指是和田羊脂玉所制,上面刻着 “受命于天” 四个字。

“李斯,” 嬴政的声音透过青铜面具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你说这是巴寡妇的咒符灰?”

李斯连忙躬身行礼,腰弯得几乎贴到地面:“陛下明鉴!此乃确凿证据!巴清勾结楚巫,用咒符灰混入汞液,想要诅咒陛下,颠覆大秦!”

嬴政却没有理会他,转而看向巴清:“你说这是辰砂骗术?”

巴清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坚定:“陛下,臣女愿以巴家世世代代的丹砂产业作保,若有半句虚言,甘受车裂之刑,家产充公!”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嬴政沉默了片刻,青铜面具后的眼睛盯着巴清看了许久,突然将指尖的灰屑弹入身旁的九鼎残件中。奇迹发生了 —— 那些灰屑落入鼎中,立刻燃起幽蓝色的火焰,火焰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首先是一间密室,几名方士正跪在地上绘制符咒,符纸上画着楚式的厌胜纹,旁边站着一个身着锦袍的人,正是李斯的门客徐福;接着画面一转,徐福与一名楚巫在密林中密谈,楚巫手里拿着一卷帛书,上面写着 “诛清策” 三个字;最后画面定格在相府账房,一名官吏正在登记账目,上面写着 “辰砂五十斤,徐福方士营用”。

“啊!” 李斯脸色惨白,下意识后退半步,双腿发软,险些再次跌倒。

“诛清策……” 嬴政缓缓念出这三个字,声音比刚才更冷,“李斯,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斯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磕得鲜血直流:“陛下!老臣冤枉!此乃巴清勾结墨家伪造的异象!他们想要陷害老臣,夺取少府的权力!”

“伪造?” 巴清上前一步,指着鼎中仍在燃烧的火焰,“相国可知九鼎有鉴伪之能?任何谎言在九鼎面前都会显形,任何真相都会被火焰映照出来。方才那刑徒的证词若是真的,为何九鼎没有显现他所说的祭坛景象?”

嬴政没有说话,而是缓缓摘下了青铜面具。他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窝深陷,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显然被长生术折磨得不轻。但他的眼神却异常锐利,像鹰隼般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最后停留在李斯身上。

“来人。” 嬴政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却不容置疑的威严,“将李斯打入诏狱,彻查相府与徐福方士营,所有涉案人员,一律严惩不贷!”

两名执戟郎立刻上前,架起瘫软在地的李斯。李斯挣扎着嘶吼:“陛下!老臣冤枉!巴清才是楚国余孽!她的手臂上有楚巫的巫纹!去年她献的汞液纯度不够,就是为了破坏地宫风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巴清的手臂上。巴清毫不犹豫地卷起衣袖,露出光洁如玉的小臂 —— 肌肤细腻,没有任何纹路。她的手臂在火把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连一点疤痕都没有。

“相国看清楚了吗?” 巴清的语气带着嘲讽,“还是说,你眼中的巫纹,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

就在李斯被押走的瞬间,九鼎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地动山摇,灌注槽中的汞液剧烈翻涌,溅起三尺高的浪花。众人惊呼着扶住身边的东西,只见那些汞液从槽中溢出,在地面汇成一幅完整的地图:秦岭的山脉用银线勾勒,黄河的河道蜿蜒曲折,楚地的疆域被朱砂标出,而在云梦泽的位置,赫然浮现出四个秦篆大字 ——“亡秦者楚”!

“这…… 这是……” 连嬴政都露出震惊之色,他上前一步,想要触摸那些字,却被徐让拦住。

“陛下不可!” 徐让高声道,“此乃天意显现,触碰会引动天怒!”

巴清心中一凛,她看着那些逐渐凝固的汞液,突然明白了李斯的真正目的 —— 他知道单凭咒符灰未必能定她的罪,所以早就安排了后手,用咒符灰引动九鼎示警,即便她能洗清嫌疑,也会让嬴政对楚地势力产生更深的忌惮,从而加重对楚人的打压,这才是 “诛清策” 的真正意图。

嬴政盯着 “亡秦者楚” 四个字看了许久,突然转向巴清,语气复杂:“你说,这又是谁的咒术?”

巴清迎着他探究的目光,缓缓开口:“陛下,九鼎示的是天意,而非咒术。秦以水德得天下,却以苛法统治万民,楚地百姓不堪重负,早已心生怨怼。若陛下能减免楚地赋税,安抚民心,即便有‘亡秦者楚’的谶语,也未必会成真;若仍以苛法相待,即便没有这谶语,天下也会大乱。”

嬴政沉默地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难明 —— 有怀疑,有忌惮,也有一丝认同。过了许久,他突然挥手:“罢了。今日之事,暂且记下。巴清,你继续负责汞河灌注,但需每月亲自到咸阳呈报进度,不得有误。”

说完,嬴政转身登上肩舆,内侍放下幔帐,仪仗缓缓离去,龙旗在寒风中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骊山的拐角处。

巴清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地面上逐渐淡去的汞液地图,轻轻抚摸着腰间的青铜镜。镜面冰凉,映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色 —— 李斯虽然被抓,但 “诛清策” 绝不会这么简单,徐福还在骊山后山,那些方士还在炼制咒符,而嬴政对她的怀疑,也绝不会因为今日的澄清而消失。这场权谋之争,显然才刚刚开始,她必须更加谨慎,才能在这波谲云诡的帝国风云中,保住自己和墨家的性命。

远处的祭台方向,黑风渐渐散去,只剩下隐约的哭声,在骊山的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散。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