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幽宫如狱?帝影压城】
骊山腹地的石阶浸透着冰冷的地下水,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历史的脉搏之上。巴清拾级而下,鞋底与湿滑的苔藓摩擦出细碎的声响,在这幽深的地宫中回响,宛如时间的低语。她数着石阶,当数到第三百六十级时,空气中的汞味突然变得浓烈,几乎令人眩晕——这是地宫入口独有的警示,提醒着每一个踏入者,即将步入的,是一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世界。
两名郎官身着厚重的铠甲,手持长剑,面无表情地站立在青铜门前。随着他们用力一推,沉重的青铜门缓缓开启,门轴转动的声音低沉而悠长,宛如远古巨兽的低吟,带着岁月的沧桑与神秘。门扉上,鎏金的玄鸟纹在火光中熠熠生辉,展翅欲飞,却又被冰冷的金属表面永远禁锢,成为了永恒的图腾。
门内涌出的气流带着一股陈年腐叶与丹砂混合的气息,这股气息瞬间唤醒了巴清深埋于心的记忆。十二岁那年,她曾偷偷潜入家族的禁库,那里藏着的殷商甲骨,也曾散发过这种令人心悸的死亡甜腥。那是一种与时间抗争、却又无法逃脱宿命的味道,让她至今难以忘怀。
地宫深处的温度骤然下降,巴清的深衣下摆瞬间凝出了细小的冰晶,宛如晨露凝结于草尖。她紧了紧衣襟,跟随郎官穿过了一道又一道刻满《山海经》怪诞图景的石门。第一道门上,绘着衔烛之龙,龙眼处嵌着一颗能随呼吸明灭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第二道门上,刻着操蛇之神,那蛇信子竟是用汞晶雕琢的活动机关,每一次颤动都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第三道门上,描绘着十日并出的壮观景象,每个太阳中心都嵌着巴蜀独有的“火髓丹砂”,此刻正随着她的靠近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如同远古的战鼓,在为她即将面对的未知挑战奏响序曲。
每道门前,都有持戟甲士肃立,他们面容冷峻,眼神坚定,仿佛是用血肉之躯筑成的铜墙铁壁。甲胄上的“秦”字铭文被汞蒸气腐蚀出斑驳痕迹,露出底下隐约可见的殷商饕餮纹。这些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六国工匠在被迫改铸兵器时留下的反抗印记,以及那段被岁月掩埋的悲壮历史。
穿过最后一道石门,空间豁然开朗。九十九盏人鱼膏灯悬于穹顶之上,灯油燃烧时发出细微的哀鸣,宛如鲛人的泣诉,为这幽深的地宫增添了一抹凄美的色彩。灯光照亮的地面上,水银汇聚成蜿蜒的江河,与她献上的《水银江河坤舆图》分毫不差,只是巴蜀之地被一片空白替代,宛如大地的伤疤,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巴清的目光沿着水银江河游走,最终停留在了江河交汇处的那些微型漩涡上。那是墨家机关师用来镇压地脉的“玄水阵”,但在她的巫纹感知中,这些阵法下深埋着的却是殷商时期的血祭坑。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她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地宫的秘密,更是一段尘封已久的历史真相。
“巴清,见驾。”郎官的声音冷硬而金属般清脆,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头望去,目光掠过波光粼粼的水银沟壑,落在了高台之上的身影上。始皇帝嬴政身着十二章纹冕服,玄衣纁裳上的日月星辰刺绣在幽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微光,仿佛他本身就是这地宫的主宰,掌控着一切生死与命6运。
他的左手按在腰间的泰阿剑上,剑柄处镶嵌的丹砂块与巴清矿洞中的极品“鸡血石”别无二致。那是她去年敬献给咸阳宫的贡品,此刻却被雕成了狰狞的饕餮首,丹砂的血色中隐约可见黑色纹路,那是用活人血养过的痕迹。这一幕让巴清心中一凛,她意识到,自己与这位帝王之间的博弈,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与危险。
巴清跪伏于地,额头触地时,瞥见了玄武岩地砖上隐约的刻痕。那是被汞液腐蚀的甲骨文,内容与矿洞青铜鼎上的“亡秦者清”如出一辙。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想起族中巫祝的警告:“骊山之下,尽是殷商遗民的泣血之咒。”
更令她心悸的是,地砖缝隙间渗出的汞液竟凝成了细小的人面,每个面目的五官都与矿难中失踪的矿工一模一样。这一刻,巴清深刻感受到了自己正站在历史的洪流之中,每一个选择都将决定着她与家族的命运。
【2银图献阙?帝诘乾坤】
老内侍接过帛图的瞬间,巴清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他袖口不经意间露出的细微灼伤。那是一片斑驳的青黑色纹路,宛如蛇行蜿蜒,紧紧缠绕在他的肌肤之上。她心中一凛,这是长期接触汞毒留下的痕迹,那青黑色的“汞蚀纹”如同死神的烙印,宣告着接触者已步入丹砂中毒的深渊。
巴清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翻江倒海,她在心中默默数着呼吸,直到那幅帛图缓缓展开,宛如一幅历史的画卷在眼前徐徐铺陈,她才敢抬起眼帘,直视那银汞绘制的江河。
帛图上的江河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拥有了生命,流动着银色的光泽,每一条支流、每一处弯道都清晰可见。巴清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代表长江的主脉上,那里用极细的字体标注着她精心改良的汞船设计图。船身之上,一个清晰的“清”字图腾在汞液的流动中若隐若现,仿佛是她与这条江河之间不可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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