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诏击堂,汞灯颤影】
巫山的秋雨已经连绵不断地下了三天三夜,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一般。怀清台的青铜瓦当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愈发明亮,宛如一面面镜子,倒映着周围的景象。
檐下悬挂的汞银风铃,随着微风的吹拂轻轻颤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每一次颤动,都会有细碎的银辉从风铃上洒落,如同点点繁星坠落在雨中,给这阴郁的雨天增添了一丝亮色。
巴清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腰间佩剑的剑格处,镶嵌着半块殷商鼎耳残片。这残片是她去年在殷墟遗址偶然所得的古物,其边缘还残留着饕餮纹的痕迹,据说具有镇御邪祟的功效。
此刻,巴清站在案前,她的指尖悬停在案上的两幅绢诏上方,迟迟未能落下。那两幅绢诏似乎承载着巨大的重量,让她犹豫不决。
左首的长城急报用的是咸阳宫特制的蚕茧纸,朱砂笔痕深透纸背,始皇亲书的 “速发甲士三千护运” 七个字力透纸背,墨迹边缘还洇着淡淡的龙脑香 —— 那是只有御笔才能用的香料,足见军情之迫。巴清太清楚这道诏令的分量:长城军正在修筑始皇的长生仙台,丹砂是炼制水银的核心原料,汞料断供一日,仙台工程便要停滞一日,咸阳宫的雷霆之怒随时可能劈落。
右首的墨家密报则藏在一片干枯的荷叶里,泛黄绢布上的针孔字迹需对着光才能看清。“楚余孽项燕残部袭扰黔中丹砂矿,矿工哗变”,短短十七个字像淬了毒的针。黔中矿场是赤霄军的命脉,那里的丹砂矿脉不仅供应咸阳,更滋养着这支由矿工与墨者组成的军队 —— 黧面军的矿甲需丹砂矿渣淬炼,机关营的汞雷需水银填装,就连怀清台地基下的青铜齿轮组,也依赖矿场提供的精铜维系运转。
“嫂子!” 巴邑掀帘而入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朱砂粉尘与雨水的寒气涌了进来。他身披的矿甲还在滴水,肩甲处的殷商太阳轮纹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清晰,那是巴清特意让墨家工匠复刻的纹饰,据说能承续殷商的护佑之力。甲胄缝隙里嵌着的矿渣簌簌掉落,在青石地面砸出细碎的红点,“黔中传来的哨鸽带了血信,叛贼手里的招魂幡邪门得很!矿场老把头说,那幡子一摇,矿工们眼神就直了,拿着矿钎往自己人身上戳,跟丢了魂似的!”
巴清的目光扫过堂下立着的两排将领,呼吸微微一滞。左列的黧面军将领个个面色黝黑,右手虎口处的厚茧层层叠叠 —— 那是常年握钎凿矿磨出的印记,他们腰间悬着的短刀淬过汞毒,刀刃泛着暗银色的寒光。右列的机关营将领则腰别青铜齿轮暗器,甲胄上刻着墨家的矩尺纹,为首的墨翟背着装有机关鸢零件的木箱,鬓角还沾着调试器械时留下的铜屑。
她的指尖终于落在案上的青铜虎符上,符身泛着汞淬火的暗银光泽,虎背刻着的 “赤霄军印” 秦篆被摩挲得发亮。这枚虎符是始皇三年亲赐的,分符时特意让工匠用丹砂混合青铜铸造,符身里藏着极细的汞线,寻常仿制者绝难复刻。“长城是始皇的仙途根基,矿场是赤霄军的衣食父母,” 巴清抓起虎符重重拍下,案上的汞灯突然剧烈摇晃,灯油折射的光影在墙面上投出饕餮纹的虚影,与她剑格上的鼎耳残片遥相呼应,“分兵!巴邑率两千黧面军驰援黔中,带足丹砂熏炉与汞毒箭;墨翟率一千机关营护送汞料北上,务必在五日内抵达长城军大营!”
“得令!” 两名将领齐声应和,甲胄碰撞声在堂内回荡。巴邑伸手去接虎符,指尖刚触到符身,突然僵了一下 —— 符背的凹陷处似乎比往日更深了些,边缘还隐约有暗红色的刻痕。他正欲开口,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斥候浑身浴血地撞开竹帘,甲胄上的箭孔还在淌血:“报!咸阳来使至!相国李斯亲带诏命,说要验看赤霄军兵符!”
巴清的眸色瞬间沉了下来。李斯上月借 “验汞” 之名闯入矿场,实则是探查赤霄军的军备(第 108 章),此刻突然要验兵符,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瞥向案上的虎符,昨夜墨家巨子深夜来访的画面突然浮现 —— 老巨子枯瘦的手指抚过符身,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近年楚巫擅用‘血符’控人,符纹多藏于青铜器物的夹层,遇汞则显,遇丹则灼。你这虎符既是丹砂青铜所铸,更要当心。”
雨势骤然变大,檐下的汞银风铃发出刺耳的颤音,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二:赤霄裂阵,矿甲映霜】
怀清台的校场在雨水的冲刷下,地面变得泥泞不堪,仿佛被一层厚厚的泥浆覆盖。然而,就在这片泥泞的场地上,三千赤霄军却宛如钢铁般屹立不倒,他们列成了严整的玄鸟阵形,如同一只巨大的玄鸟展翼欲飞。
这玄鸟阵形是墨家根据古老的训诫“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所创。传说中,玄鸟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它的降临预示着商朝的兴起。墨家将这一传说融入到军事阵法之中,创造出了这一独特而强大的阵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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