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鼎鸣裂穹,汞河泣血】
骊山之阴的九鼎阵坛正被血色暮色吞噬。九尊青铜巨鼎如蛰伏的上古巨兽,鼎耳间缠绕的锁链早已被挣得绷直,每一寸铜骨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沉闷的轰鸣顺着地脉蔓延,震得周遭松柏簌簌落针。巴清扶着身旁的青铜立柱缓缓站直,失明的双眼空洞地对着阵坛中央,却能清晰 “看见” 那片翻涌的汞液炼狱 —— 原本按北斗方位排布的水银江河图已彻底紊乱,银白的汞液如沸腾的岩浆般冲腾起半丈高的浪头, droplets 落在烧红的祭坛地砖上,瞬间蒸腾成带着刺鼻气味的青灰色雾气。
“巴清!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李斯的怒斥穿透鼎鸣传来,他那标志性的玉冠已歪斜在鬓角,朝服下摆沾满了泥点,显然是一路从咸阳宫狂奔而来。老臣枯瘦的手指死死指向阵坛中央,“陛下耗尽国力铸就九鼎阵,只为借殷商地脉续长生之基,如今鼎阵崩乱,汞河逆流,你难辞其咎!”
巴清没有回头,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立柱,那里刻着她昨夜以血绘就的巫纹,此刻正随着鼎鸣微微发烫。她能 “看见” 李斯身后的秦始皇,玄色龙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帝王紧握佩剑的指节泛白,那双总是盛满偏执与威严的眼眸,此刻正映着汞液的银光,复杂得如同被搅乱的星轨。就在半个时辰前,徐福炼制的长生丹在鼎中炸成齑粉,随之而来的是九鼎集体爆发的异动,鼎内封存的殷商怨灵借汞毒之力嘶吼着要冲破禁锢,而维系阵眼的三星堆太阳轮机关,已开始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李相可知,这九鼎阵从来不是长生局?” 巴清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汞液,“殷商先民铸鼎,本是为镇人牲血祭之怨,始皇强行改作长生之用,无异于饮鸩止渴。如今怨灵反噬,唯有以血脉为引,方能平息鼎怒。”
“血脉?” 李斯尖锐地笑了起来,“你不过是巴蜀一介寡妇,哪来的殷商血脉?莫不是为脱罪编造谎言!”
狂风突然加剧,最西侧的一尊鼎轰然倾斜,数道银白汞柱喷射而出,落地处瞬间融出一个个深黑色的坑洞。秦始皇猛地向前一步,龙靴踏在发烫的地砖上,却似毫无所觉:“阿清,你要的,朕都给你。但你若骗朕……”
“陛下请看。” 巴清抬手扯开衣襟,露出左肩 —— 那里的殷商巫纹正随着鼎鸣隐隐发光,纹路如玄鸟展翅,与鼎身铭文隐隐呼应。这是昨夜她在墨家机关图的指引下,以自身血激活的印记,也是她最后的底牌。“此纹乃殷商王族巫祭所留,唯有我族血脉能与九鼎共鸣。如今要平息鼎乱,需以汞毒激活性脉,引怨灵入鼎重封。”
秦始皇的目光落在那巫纹上,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少年时在邯郸为质,曾见过古董商手中的殷商玉佩,上面的纹路与此刻巴清肩上的一模一样。喉结滚动了两下,帝王最终沉声道:“所需何物?”
巴清转向阵坛东侧的青铜釜,那里盛着经墨家秘术提纯的液态汞,银白的液面下隐隐有流光涌动,散发着致命的诱惑。“需饮下釜中汞毒,以肉身为媒,牵脉控鼎。”
此言一出,李斯顿时大惊失色:“陛下不可!汞乃剧毒之物,饮之立毙!她分明是想寻死脱身!”
巴清没有理会李斯的叫嚷,只是 “望” 着秦始皇的方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陛下若信我,一刻钟后,鼎阵自平;若不信,臣今日便死在此阵坛之上,与九鼎同归于尽。”
狂风卷起她的衣袂,失明的双眼虽无焦点,却透着令人心悸的坚定。秦始皇盯着她看了许久,又瞥了眼摇摇欲坠的九鼎,最终咬牙挥手:“所有人退下!违者立斩!”
李斯还想争辩,却被帝王冰冷的眼神逼退。侍卫们迅速撤离阵坛,只留下三人站在这片汞雾弥漫的绝地。巴清缓步走向青铜釜,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釜壁,便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啃噬骨髓。
【二:玉盏承毒,赤胆破局】
青铜釜的边缘还留着殷商时期的饕餮纹,纹路深处凝结着千年不散的血锈。巴清俯身,用一柄玉勺舀起釜中的汞液,银白的液体顺着勺壁缓缓流动,没有半分声响,却在玉勺表面形成一层诡异的光泽,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震颤。
“阿清,” 秦始皇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若后悔……”
“陛下没有退路,臣亦没有。” 巴清打断他的话,将玉勺递到唇边。鼻尖萦绕着汞液特有的金属腥气,混杂着淡淡的硫磺味 —— 那是丹砂提炼时残留的气息,也是伴随她半生的味道。从丈夫灵堂上用丹砂毒杀族老,到矿洞里用汞蒸气击退劫匪,这致命的毒物,早已是她最锋利的武器,如今,也要成为她的钥匙。
玉勺触及唇瓣的瞬间,汞液便如活物般滑入喉咙,没有丝毫阻碍。起初并无异样,只觉得喉咙里泛起一阵冰凉的触感,可下一秒,灼烧般的剧痛便从胃部炸开,如同有一团烈火在腹腔中熊熊燃烧。巴清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玉勺 “哐当” 一声掉落在地砖上,碎裂成数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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