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殿深处,唯有篝火在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黑暗,在雷烈岩石般刚硬的侧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浓烈到呛人的劣质酒气如同实质的雾气,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好几个空了的酒坛,坛口还滴着浑浊的酒液。
雷烈靠着冰冷的石墙,原本挺直如枪的脊背微微佝偂着。他那只完好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间还捏着一个几乎见底的粗陶酒碗。碗沿残留着暗红色的酒渍,如同凝固的血。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跳跃,却无法驱散那层笼罩在他眉宇间的、比夜色更浓重的阴霾和死寂。他的眼神失去了平日的锐利与冰冷,变得涣散、浑浊,如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尘埃,倒映着跳跃的火苗,却毫无生气。
萧辰盘膝坐在篝火对面,右臂依旧被简陋的夹板和布条固定着,搁在屈起的膝盖上,阵阵钝痛如同潮汐般规律地冲击着神经。他默默运转着《周天星辰诀》炼星篇残篇,一丝丝微弱的星光艰难地从虚空中被汲取,融入丹田那黯淡的星力种子,同时分出一缕星元,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小心翼翼地修补着右臂经脉的裂痕。每一次星元流过撕裂的伤口,都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但他早已习惯,只是眉头微微蹙起,眼神却始终沉静如渊,落在对面那个几乎被酒精和阴影吞噬的身影上。
“呼……” 一声粗重、带着浓烈酒气的叹息,打破了只有篝火燃烧的寂静。
雷烈的头微微动了一下,散乱的黑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抬起左手,似乎想再倒酒,但酒碗和酒坛都已空空如也。那只布满厚茧、骨节粗大的手在空中茫然地抓了几下,最终颓然落下,重重地砸在自己那空荡荡的右肩断口处!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石壁间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和自毁倾向。
萧辰的瞳孔骤然收缩,运转的功法瞬间停滞了一瞬。他看到雷烈那只砸在断肩上的左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惨白,手背上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根根暴起,仿佛要将那早已愈合的断口再次撕裂!
“废物……” 雷烈的声音低沉沙哑到了极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被砂轮硬生生磨出来,混合着浓得化不开的酒气和……刻骨的恨意!“都是……废物!”
他猛地抬起头,散乱的发丝下,那双浑浊涣散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跳跃的篝火,瞳孔深处却仿佛有压抑了千年的熔岩在翻腾、咆哮!那不再是无神的死寂,而是被酒精短暂撬开了封印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恨火!
“七……杀……殿!”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他紧咬的牙关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射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腥味,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凿在冰冷的石壁上!
篝火似乎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恨意所慑,火焰猛地一矮,随即又疯狂地窜高,映得雷烈那张扭曲的脸如同地狱归来的复仇恶鬼!
“黑蛇……刺青……” 雷烈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火焰,仿佛那跳动的火苗里正映出他永生难忘的噩梦景象。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再次重重捶打着自己空荡的右肩,仿佛那里正有无形的毒蛇在啃噬!“钻心……蚀骨……斩魂……断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疯狂的嘶哑:
“我的‘碎星锤’……我的‘奔雷劲’……挡不住……挡不住那七条黑蛇!” 他猛地伸出左手,五指箕张,对着虚空狠狠一抓,仿佛要抓住那些早已消散的敌人,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声。“他们……毁了它……碾碎了它!就像……碾碎一条虫子!”
他那只完好的左手,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那汹涌到无法抑制的、几乎要将他灵魂都撕碎的痛苦和屈辱!
“虫子……哈哈哈……” 低沉、压抑、如同夜枭啼哭般的笑声从他指缝间挤出,充满了自嘲和毁灭一切的疯狂,“我雷烈……就是个没用的虫子……连自己的……自己的……”
他的声音哽咽住了,最后几个字被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捂着脸的手指缝间,似乎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篝火的光线下折射出微弱的亮光。
不是眼泪。萧辰知道,那绝不是眼泪。那是被酒精和仇恨烧干灵魂后渗出的……血与火的残渣。
篝火噼啪作响,火光摇曳,将雷烈剧烈颤抖的身影投射在石壁上,扭曲、庞大、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狂暴的杀意。浓烈的酒气和绝望的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萧辰依旧盘膝坐着,如同风暴中心一块沉默的礁石。篝火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却映不出一丝波澜。他体内的星元流转悄然恢复,右臂经脉的刺痛感似乎也在这沉重压抑的氛围里变得微不足道。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
“七杀殿……”
“黑蛇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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