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深处,光怪陆离。
被执念包裹的长老发出困兽般的嘶吼,那斑斓的光球剧烈震荡着,表面不断凸起又凹陷,显然内部的挣扎已到极致。然而阿竹心知肚明,这只是权宜之计——以她微末的道行催动骨笛,根本不可能长久困住修为深不可测的长老。
必须速战速决!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悬浮在半空的噬魂瓶。那邪物依旧散发着不祥的绿芒,瓶身微微震颤,与光球中长老的气息隐隐相连,似乎正不断为他提供着能量。
就是现在!
阿竹没有丝毫犹豫,趁着长老被万千执念死死缠住的刹那,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潭水被她破开,肩头的阿福发出尖锐的示警鸣叫,周身银辉大盛,为她抵挡着逸散的黑气侵蚀。
“大胆!”光球中传出长老惊怒交加的咆哮,他显然察觉到了阿竹的意图,光球震荡得更加猛烈,几道黑气如毒蛇般刺破光膜,试图阻拦。
阿竹咬紧牙关,不闪不避,将所有的灵力都灌注于速度之上。她纤细的手指擦着一道凌厉黑气而过,衣袖瞬间化为齑粉,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涌出。
但她成功了!
指尖触及一片刺骨的冰凉与滑腻!那只噬魂瓶仿佛有生命般,在她手中剧烈挣扎起来,瓶身绿光大放,一股可怕的吸力传来,竟要拉扯她的魂魄!
“阿竹!”大师兄虚弱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惊恐。
阿竹闷哼一声,只觉得头晕目眩,仿佛灵魂都要被扯出体外。她死死攥住那滑腻的瓶身,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以奇异骨骼打磨而成的瓶塞——那是禁锢的核心。
“以我之血,破尔邪障!”她嘶声喊道,将流淌着鲜血的手臂按在瓶塞之上。她的血液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克制邪祟的力量,或许是骨笛的祝福,或许是执念的认可,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瓶塞上缭绕的黑气瞬间消散大半。
就是此刻!
阿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拔!
“啵——”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传入每个人、每个执念感知中的脆响。
仿佛一个被无限压缩的世界,骤然获得了释放。
瓶塞脱离了瓶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一瞬。
噬魂瓶剧烈的挣扎停止了,那令人心悸的绿光也骤然黯淡下去。紧接着,瓶口内并非一片虚无,而是涌出了一团柔和、温暖、带着些许怯生生的白色光晕。
那光晕飘离瓶口,落在冰冷的潭底,光芒渐敛,化作一个具体的身影。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扎着两个有些松散歪斜的羊角辫,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懵懂而惊恐,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看上去如此脆弱,如此普通,与这阴森恐怖的寒潭底、与那诡谲强大的噬魂瓶格格不入。
她眨了眨大眼睛,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首先触及的是不远处被锁链困住、气息奄奄的大师兄。
小女孩怔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确认,小声地、试探地喊了一声:
“...阿哥?”
大师兄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原本因痛苦和绝望而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干裂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近乎窒息的声音。那双眼眸中,滔天的悔恨、巨大的震惊、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深不见底的痛苦,如同海啸般汹涌澎湃。
“...丫...头...?”他从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字,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阿哥!真的是你!”小女孩终于确认了,所有的害怕和茫然被巨大的委屈和依赖取代。她“哇”地一声哭出来,迈开小腿,踉踉跄跄地扑向被锁链束缚的大师兄,一头扎进他冰冷的怀里,小小的手臂死死抱住他的腰,哭得撕心裂肺:“阿哥!呜呜...好多黑漆漆的东西...丫头疼...怕...呜呜...你怎么才来救我...”
女孩的哭声不高,却像一把最锋利的锥子,刺破了寒潭所有的死寂与诡谲,也彻底刺穿了大师兄最后的心理防线。
“丫头...我的丫头...”大师兄的身体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他想回抱妹妹,双手却被牢牢锁住。他只能艰难地低下头,用脸颊紧紧贴着妹妹冰凉的发顶,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混合着潭水,滴落在妹妹瘦弱的脊背上。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是阿哥没用...是阿哥混蛋...对不起...”
那根一直紧绷的、支撑着他忍受所有痛苦、所有屈辱、所有自我唾弃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
阿竹站在一旁,捂着流血的手臂,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救人的喜悦,只有一片沉甸甸的酸楚与恍然。原来如此...所有的疑虑、猜忌、看似背叛的举动,此刻都有了答案。
“咳...”大师兄猛地咳嗽起来,咳出了血沫。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妹妹的头顶,看向了阿竹。那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羞愧、感激和一种近乎崩溃的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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