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青铜气息,混着橄榄油与松脂的味道……
穿越者青林抬头,视线穿过弥漫的金属烟尘,撞进一间依山而建的石砌工坊。
工坊中央立着一尊半人高的陶土熔炉,橙红的火舌正舔舐着炉口,将周围的青铜工具烤得发烫。
一个身着粗麻布长袍的中年男子正俯身工作台前,指尖捏着一把青铜刻刀,在一块圆盘状的金属上细细雕琢,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铜表面,瞬间蒸发成一缕白烟。
那是阿基米德?不,青林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男子的眉眼间没有阿基米德画像中标志性的锐利,反而带着一种沉浸在精密计算中的温和专注。
更重要的是,工作台上游散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青铜齿轮,最小的不过拇指粗细,齿牙却刻得规整如鳞片,最大的直径足有两掌宽,边缘还刻着细密的希腊字母与星图符号——这不是阿基米德的杠杆或浮力实验,而是青林此行的目标,却又超出他所有历史认知的存在:安提基特拉机械的创造者,一位在史料中连名字都未留下的古希腊工匠。
这是青林第四次时空跃迁。前三次,他分别见证了张衡候风地动仪的校准、达芬奇飞行器的草图诞生、牛顿在苹果树下的沉思,却从未像此刻这般震撼——根据21世纪的考古发现,安提基特拉机械是在公元1900年被潜水员从爱琴海底的沉船中打捞而出,锈蚀的残骸上仅残留30多个齿轮,却能通过计算机建模还原出它预测日食月食、计算行星轨道的功能,被称为“古希腊的计算机”。而此刻,这台传奇机械的雏形,正在他眼前一点点成型。
“卡利俄珀,把三号青铜坯拿来。”工匠忽然开口,声音带着金属般的沉稳。青林循声望去,一个梳着发髻的少女捧着一块泛着冷光的青铜坯走来,她的袖口沾着铜粉,却难掩眼中的好奇:“迪奥,你说这‘星轮’真的能算出下次月食的时间?”
迪奥——原来他叫迪奥。青林默默记下这个名字,看着迪奥接过青铜坯,将它固定在木制支架上,拿起一把弓形钻,对着坯体中心轻轻转动。钻杆与青铜摩擦产生的细碎火花,在阳光下像散落的星子。“上次月圆时,我观测到月亮穿过阴影的角度是23度,”迪奥的声音带着笃定,“只要把这个数值刻进齿轮的齿数比里,再结合太阳运行的周期,就能算出下次月食的时刻。”
青林记得现代科学家对安提基特拉机械的研究结论:这台机械正是通过齿轮的齿数比来模拟天体运行——太阳齿轮有127个齿,月亮齿轮有183个齿,通过两者的咬合转动,能精准复现日月交替的周期。而此刻,迪奥口中的“23度”,正是月球轨道与黄道面的倾角,这个数值,直到16世纪哥白尼的日心说提出后,才被欧洲科学界广泛认可。
迪奥放下弓形钻,拿起一把青铜卡尺,对着刚钻好孔的坯体反复测量。卡尺的两端刻着细密的刻度,最小单位竟精确到毫米——青林曾在雅典国家考古博物馆见过古希腊的度量工具,大多是粗略的直尺与量杯,如此精密的卡尺,从未出现在任何史料记载中。“齿轮的孔径必须与轴杆完全吻合,差一分一毫,转动时就会卡顿,”迪奥像是在对卡利俄珀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就像行星的轨道,一旦偏离,就会撞上其他星体。”
卡利俄珀点点头,伸手拿起一个已经完工的小齿轮:“可长老们说,你这是在‘窥探神的秘密’,上次祭祀时,祭司还说要把你的‘星轮’扔进海里。”
迪奥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暗了暗,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神把星辰挂在天上,就是为了让人类看清规律。如果连月亮何时会被阴影遮住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说敬畏神?”他拿起刻刀,在齿轮的边缘细细雕琢齿牙,每一个齿牙的角度都完全一致,仿佛用模具压制而成。青林凑近细看,发现每个齿牙的侧面都呈45度的斜面,这是现代机械设计中常见的“斜齿轮”结构,能减少转动时的噪音与磨损,而这种结构,直到18世纪工业革命时期,才被英国工程师发明出来。
“你看,”迪奥忽然拿起两个齿轮,将它们轻轻咬合,然后用指尖拨动其中一个,另一个立刻跟着转动起来,没有丝毫卡顿,“当这个代表太阳的齿轮转一圈,代表月亮的齿轮就会转13圈又1/12圈,这就是19年7闰的周期。”
青林的呼吸几乎停滞。19年7闰,这是古希腊天文学家默冬在公元前432年发现的置闰周期,通过在19年中加入7个闰月,能让农历与阳历的周期完美重合。而安提基特拉机械的核心功能之一,就是通过齿轮传动来呈现这个周期。此刻,迪奥竟能通过齿轮的齿数比,将这个抽象的天文规律转化为具象的机械运动,这种将科学理论与工程技术结合的能力,远超同时代任何文明。
接下来的几天,青林像一个透明的幽灵,守在迪奥的工坊里,见证着安提基特拉机械的诞生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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