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郎君,可是迷路了?”
苍老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穿越者青林僵硬地转头,看见一个穿着皂色吏服的老者,手里握着一卷竹简,腰间挂着铜制的印信——那是汉代官吏的“印绶”,青林在时空文物数据库里见过无数次复制品,却从未见过带着体温的原件。
是西汉,公元前68年,长安城内,距离汉宣帝刘询正式亲政还有一个月。
这是青林的又一次穿越……
有一次是在公元前74年,他在长安城外的驿站醒来,听见官吏们议论昌邑王刘贺被废的消息;
有一次是公元前72年,他成了太常寺的杂役,亲眼看见汉宣帝为汉武帝立“世宗庙”,力排众议为卫子夫、戾太子平反;
有一次是公元前70年,他在河东郡的农田里,看见郡吏带着百姓修复被洪水冲毁的渠堤……
而这一次,他穿着素色的曲裾,手腕上的量子定位手环还在微微发烫——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字显示,这次的时空锚点稳固,预计停留时间超过九十六小时。
“老丈有礼,”青林定了定神,拱手作揖,“我乃蜀地来的儒生,初到长安,欲往太学求学,却不知路径。”
上次穿越时,他情急之下用“蜀地儒生”的身份掩饰过手环的来历,没想到这个身份竟被时空惯性保留了下来。
老者闻言,眼中露出几分善意:“太学在城南,郎君需沿此街西行,过三个坊门便是。不过今日恐难入内——听闻陛下今日要往未央宫前殿,召集群臣议‘益吏禄、恤百姓’之事,太学的博士们怕是都去观礼了。”
“益吏禄、恤百姓?”青林心头一震。
他曾在《汉书·宣帝纪》里读过“吏不廉平则治道衰,其益吏百石以下奉十五”,却从未想过,汉宣帝亲政后的第一道政令,竟是同时惠及官吏与百姓。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的手环,屏幕上突然弹出一行小字:“检测到历史信息节点,是否调取公元前68年长安官吏俸禄与百姓生活数据?”他指尖微动,选择了“仅本人可见”,一行行淡蓝色的数据浮现在视网膜上:长安百石以下官吏月奉原三千钱,拟增至三千四百五十钱;关中地区粟米价每石一百五十钱,为文景以来最低;去年全国因饥馑流亡的百姓不足万人,较前一年减少六成。
“老丈可知,陛下为何要益吏禄、恤百姓?”青林问道。
他知道,这正是汉宣帝此刻最想让天下人明白的心意——这位从民间走来的皇帝,比任何一位汉室宗亲都清楚,官吏清廉与百姓富足,是国家安定的根基。
老者叹了口气,走到街边的柳树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粥棚:“郎君看那粥棚,是去年冬天陛下令内府出钱设的,凡流民皆可免费取粥。陛下幼时在民间长大,深知百姓疾苦——前几年霍光辅政时,虽也轻徭薄赋,可地方小吏俸禄低,多有贪腐,百姓缴了赋税,还得被小吏盘剥,日子依旧艰难。”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听说陛下在掖庭时,曾亲眼见一个亭长因俸禄不足,不得不靠卖柴度日,最后竟饿死在街头——陛下常说,‘吏者,民之父母也,父母贫而子富,可乎?’”
青林的心头一热。他曾在《资治通鉴》里读到过汉宣帝“兴于闾阎,知民事之艰难”,却从未想过,这位皇帝的民生政策,竟源自如此具体的民间记忆。
他抬头望向未央宫的方向,宫墙之上,几只白鸽正盘旋飞翔,阳光洒在琉璃瓦上,泛着金色的光芒——那是属于“昭宣中兴”的光芒,是一个从苦难中走出的皇帝,为天下百姓撑起的安宁。
“多谢老丈告知,”青林拱手,“若今日太学难入,我便往未央宫前殿方向一观,也好见识陛下的仁政。”
老者笑着点头:“郎君去吧,今日殿外许百姓围观,陛下说,要让天下人都知朝廷的心意。”
青林顺着老者指的方向西行,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是穿着短褐的百姓,也有不少身着儒服的士人。
走到第三个坊门时,已能看见未央宫前殿的飞檐,殿前的广场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最前方是身着朝服的百官,中间是持戟的卫士,最后方是围观的百姓。
青林挤在人群中,视线越过卫士的肩膀,看见殿阶之上,一个穿着玄色龙袍的年轻人正站在廊下——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温和,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正是汉宣帝刘询。
“诸卿,”汉宣帝的声音透过殿前的铜钟传扬开来,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朕自即位以来,常思百姓疾苦。
去年关中大旱,朕令郡国开仓放粮,却仍有百姓因小吏贪腐,未能得食;今年春耕,朕巡行河东,见地方官吏因俸禄微薄,竟要靠借贷度日——吏不廉,则民不安;民不安,则国不宁。
今日召诸卿,便是要议两件事:其一,益天下百石以下吏禄十五,自今年秋起施行;其二,令郡国将常平仓的粟米,以每石百钱的价格卖给百姓,凡家有幼子、老人者,可额外多买两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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