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谁?”
穿越者青林猛地回头,看见壁炉边的扶手椅上坐着个男人。
他穿着深灰色天鹅绒晨袍,领口松垮地敞开,露出苍白的锁骨。
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身上的防辐射服。
“我……”青林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意识到自己嘴里还含着校准用的声波传感器,“我是来……”
男人突然笑了,笑声像琴键上滑过的琶音。
“您的服装很有趣,像是未来派画家笔下的潜水服。”他站起身时,青林才注意到他指间夹着支未燃尽的香烟,烟灰正簌簌落在绣着百合花纹的地毯上,“不过更有趣的是,您闯入的时机正好——我刚写完《牧神午后》的最后一个音符。”
青林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他盯着男人摊在琴谱上的手稿,那潦草却精准的音符旁还画着几笔画:半人半羊的牧神斜倚在芦苇丛里,手里的长笛坠着串葡萄。纸张边缘印着烫金的名字:Claude Debussy。
“德彪西先生?”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现在是……1894年?”
作曲家挑了挑眉,将香烟按熄在水晶烟灰缸里。“看来您不仅是位服装设计师,还是位预言家。”他走到钢琴前坐下,手指悬在琴键上方,“不过比起年份,我更想知道,您口袋里那个发出蜂鸣声的金属盒子是什么乐器?”
青林这才发现,装着时间定位器的背包正亮着红光。
他慌忙把设备塞进防辐射服内侧,却不小心碰掉了挂在胸前的量子存储器。金属圆盘在地毯上滚了几圈,停在德彪西脚边。
“这是……”德彪西弯腰拾起存储器,镜片后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它在震动。”
确实在震。青林能感觉到胸腔里传来的共振,像是有只被困住的飞蛾在扑腾。存储器表面的蓝色纹路正顺着德彪西的指尖蔓延,在他手背上织出闪烁的五线谱。
“别动!”青林扑过去想抢回设备,却被钢琴突然迸发的和弦震得后退三步。德彪西的手指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落在琴键上,弹出的旋律既熟悉又陌生——那是《牧神午后》的引子,但长笛的音色里混进了某种电子音,像是电流穿过水洼。
“这声音……”德彪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眼睛里映着存储器的蓝光,“像是阳光透过棱镜,却在地上碎成了星星。”
青林突然想起导师的话:时间不是线性的,而是由无数共振点编织的网。当两个频率相近的意识相遇,就会撕开褶皱。他看着德彪西手背上流动的蓝光,突然明白自己不是穿越了时间,而是掉进了这位作曲家的听觉世界里。
“您听到过海浪的声音吗?”德彪西突然开口,指尖轻轻敲着琴键,弹出一串琶音,“不是岸边的浪,是深海里的,带着磷光的那种。”
青林愣住了。《大海》是德彪西十年后才会创作的作品。
“我昨晚梦见一片海。”德彪西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海水是蓝色的,但不是天空那种蓝,是混合了紫色和绿色的,像是有人把颜料泼进了月光里。”他按下一个持续音,右手在高音区弹出细碎的音符,“您听,浪花就是这样碎在礁石上的,不是‘哗啦’一声,是很多很多小声音,像玻璃珠子落在地毯上。”
青林的后背沁出冷汗。量子存储器的蓝光越来越亮,他能听见设备里传来的电流声,像是在和钢琴的声音共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在见证历史,而是在干扰它。
“德彪西先生,这个东西……”他伸手想去拿存储器,却被作曲家拦住了。
“它在唱歌。”德彪西把存储器贴在耳边,眼睛里闪着惊奇的光,“像是有无数根弦在里面震动,每根弦的音高都不一样,但混在一起却很和谐。”他突然笑了,“您知道吗?人们总说我的音乐太模糊,不像莫扎特那样清晰。但音乐本来就该像雾一样,不是吗?抓不住,却能感觉到里面的光。”
青林看着他手背上跳动的蓝光,突然想起自己背包里的频谱分析仪。他颤抖着掏出来,按下开关。屏幕上显示出两条波形:一条是钢琴的声波,另一条是存储器的电子脉冲,它们正在以相同的频率震动,像两条缠绕的蛇。
“您看这个。”他把屏幕转向德彪西,“这是您音乐的波形,这条是……”
“是海。”德彪西指着两条交织的波形,肯定地说,“您看这里,”他指着波形交汇的地方,“它们在跳舞。”
就在这时,存储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青林低头一看,屏幕上的红色警告灯疯狂闪烁——能量过载。他想起导师说过,共振超过临界值会导致时空坍塌。
“必须关掉它!”他去抢存储器,德彪西却下意识地握紧了。两人拉扯间,存储器脱手飞出,撞在钢琴的低音区。
“咚——”
一个极沉的音符迸发出来,像是深海里的钟声。紧接着,整个房间开始震颤。彩绘玻璃上的图案扭曲起来,红色的玫瑰变成了蓝色,绿色的树叶渗出血色。地毯上的鸢尾花纹开始流动,像是活过来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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