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第四次漫过来时,青林正对着显微镜的镜片出神。
那枚荷兰老头磨制的玻璃片里,仿佛还能看见十七世纪雨水里游动的微生物,下一秒就被地中海的阳光刺得眯起眼。
他落在一片石板路上,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块,缝隙里嵌着干枯的橄榄叶。
眼前是座石砌的小楼,阳台栏杆上爬满三角梅,紫红色的花瓣落了一地。
一个穿黑色长袍的男人正站在二楼窗口,手里举着个铜质容器,往里面倒着什么,液体溅在石板上,冒起细小的白烟。
“小心!”青林脱口而出。那液体是硝酸,他在大学化学实验室里闻过这种刺鼻的气味。
男人探出头,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银光,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鹰隼般锐利。“你是谁?”他的意大利语带着托斯卡纳口音,青林竟莫名能听懂——或许是穿越带来的奇妙馈赠。
“我是穿越者青林,一个旅行者。”他指了指男人手里的容器,“硝酸腐蚀性很强,您最好用陶瓷器皿装。”
男人挑了挑眉,转身下楼。他的长袍下摆沾着褐色的污渍,像是铜锈。
“亚历山德罗·伏打。”他伸出手,掌心有几道浅浅的疤痕,“我在研究电。”
青林的心跳漏了一拍。伏打?发明伏打电堆的那个物理学家?他看着小楼门口堆着的锌片和铜片,突然明白那些白烟的来历——这位正处在发现电流的关键节点上。
伏打的实验室其实是间改造的厨房,壁炉里还堆着没烧完的橄榄木,桌上摆满了奇形怪状的仪器:装着盐水的陶罐、缠绕着铜丝的锌棒、还有个连着金属片的青蛙腿标本,肌肉偶尔还会抽搐一下。
“伽伐尼说动物身上有‘生物电’。”伏打用镊子夹起青蛙腿,语气里带着不屑,“我不信。
电流一定来自金属本身。”他把锌片和铜片放进盛着盐水的碗里,再用导线连接,旁边的验电器指针微微动了动。
“但电流太弱了。”伏打皱着眉,“只能让指针动一下,做不了任何事。”
青林看着那碗盐水,想起化学课本里的原电池原理。锌和铜在电解质溶液里形成电势差,但单一组电池的电压不足1.1伏特,确实微弱得可怜。“如果把很多个这样的电池串起来呢?”他拿起一片锌片,“就像把水流汇集成河流。”
伏打眼睛一亮:“串起来?”
“对,”青林在桌上摆了五个陶罐,每个罐子里都倒上盐水,“每个罐子里放一组锌片和铜片,再用导线把第一个的铜片连到第二个的锌片,依次类推。”他边说边连接,“最后从首尾两端引出导线,电压会叠加。”
这正是伏打电堆的核心原理,青林只是提前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而已。伏打屏住呼吸,按照青林的方法操作。当最后一根导线连接好时,他拿起两端的导线头,轻轻碰了一下——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像被细小的针蛰了一下。
“有了!”伏打猛地站起来,碰倒了身后的陶罐,盐水洒在石板上,“比之前强多了!”他把导线两端接到青蛙腿上,那截早已僵硬的肌肉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像活了一样。
青林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奇妙。几百年后,人类用这种原理制造出手机电池、电动汽车,而它们最初的模样,竟是在这间厨房里,靠着盐水和金属片诞生的。
接下来的几天,青林成了伏打的“灵感来源”。这位物理学家对他几乎言听计从,虽然常常追问“你怎么知道这些”,却从不多究——科学家对真理的渴望,往往能压倒对奇异现象的疑惑。
他们首先改进的是电解质溶液。盐水的导电性不够强,伏打原本想用硝酸,但腐蚀性太强。青林想起硫酸铜溶液,让他用铜 sulfate 晶体溶于水,制成蓝色的液体。
“这比盐水强十倍!”当伏打用硫酸铜溶液测试时,验电器的指针几乎要贴到金属球上,“但铜片会溶解在里面,消耗得太快了。”
青林找来些陶瓷管,管壁上钻了许多小孔。“把锌片放在陶瓷管里,再放进硫酸铜溶液中。”他解释道,“锌失去的电子会通过导线传到铜片上,而铜离子在铜片上析出,这样锌片就不会直接和溶液反应了。”
这是丹尼尔电池的雏形,能大大延长电池寿命。伏打看着陶瓷管外渐渐镀上一层红色的铜,兴奋地搓着手:“这样就能持续供电了!”
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多个陶罐串联时,导线连接处总会氧化,电阻越来越大。青林观察到伏打用的是铁导线,表面很快会生锈。“换铜导线试试,”他说,“铜不容易氧化,导电更好。”
伏打托人从威尼斯买来纯铜丝,果然,电流稳定了许多。他们把二十个陶罐串联起来,当导线两端靠近时,竟发出了细微的“滋滋”声,还能看到微弱的火花。
“能点燃东西吗?”伏打眼里闪着狂热的光,他拿起一小撮火药,放在导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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