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在一阵金属摩擦声中惊醒时,鼻腔里灌满了咸腥的海风。
他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艘颠簸的海船甲板上。
头顶是灰蓝色的天空,远处是连绵的岛屿,海鸥在桅杆周围盘旋。
身上的T恤被浪花打湿,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这不是他熟悉的实验室,更不是22世纪的恒温环境。
时空机器的能量过载警报还在脑海里回响,看来这次跳跃又出了偏差。
他挣扎着站起来,扶着锈迹斑斑的船舷环顾四周,十几个穿着藤甲的士兵正蹲在甲板上擦拭兵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风霜之色。
“喂,你是哪个营的?”一个络腮胡士兵朝他喊道,手里的长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穿得这样古怪,莫不是奸细?”
青林心里一紧,正要解释,就见船舱门口走出个身着铠甲的中年人。
那人约莫四十岁,面容刚毅,眼窝深陷,下巴上的短须根根分明,腰间悬着柄鲨鱼皮鞘的腰刀,走起路来沉稳有力,目光扫过甲板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二,不得无礼。”中年人开口了,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甲板瞬间安静下来。他看向青林,眉头微蹙,“看你的装束,不似我军中人,也不似倭寇。从何处来?”
青林张了张嘴,突然想起历史课本上的描述——这眉眼,这气质,分明和教科书里戚继光的画像如出一辙。他深吸一口气:“在下……青林,自远方来,不慎落水,被贵船所救。”
戚继光点点头,没再追问,转身对士兵们道:“加紧戒备,前面就是岑港,倭寇主力就在岛上。”
岑港?倭寇?青林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竟然来到了明朝的抗倭战场,还遇上了戚继光!
海船渐渐靠近岛屿,岸边的芦苇丛里突然射出几支火箭,擦着桅杆飞了过去。“有埋伏!”士兵们立刻拔刀戒备,戚继光站在船头,沉着地下令:“左舷弓弩手准备,右舷抛锚登岸!”
混乱中,青林被推到船舱角落。他透过舷窗看见,十几个穿着破烂武士服的倭寇正举着刀朝岸边冲来,却被明军的火枪齐射击溃。硝烟弥漫中,戚继光身先士卒跳上沙滩,腰刀一挥便砍倒了一个倭寇头目。
这就是真实的抗倭战场?比纪录片里的画面惨烈百倍。青林攥紧了拳头,他知道这些倭寇烧杀抢掠,沿海百姓深受其害,戚继光正是他们的克星。
登岸后,明军在山脚下扎营。青林以“流落书生”的身份暂时留下,帮着做些杂活。他总忍不住观察戚继光——白天他亲自勘察地形,用炭笔在羊皮纸上画着什么;晚上则围着篝火和士兵们讨论战术,有时还会拿出本线装书研读。
“戚将军,您在看什么?”青林忍不住问。
戚继光抬起头,手里拿着本《孙子兵法》:“兵法之道,在知己知彼。倭寇虽悍勇,却不懂配合,这是他们的弱点。”他指着书页上的批注,“但硬拼伤亡太大,得想个省力的法子。”
几天后,营里开军事会议,青林借着送水的机会旁听。一个满脸伤疤的千总猛地拍了下桌子:“将军!依末将看,不如趁此机会直捣倭寇老巢,把沿海的倭寇斩尽杀绝!只要他们彻底消失,以后就再无倭患了!”
这话一出,几个年轻将领纷纷附和:“张千总说得对!咱们戚家军战力无双,定能做到!”“杀干净了才一了百了!”
青林也觉得有道理。历史上倭寇确实是大患,若能彻底消灭,岂不是好事?他看向戚继光,以为这位抗倭名将定会同意。
没想到戚继光却摇了摇头,眉头紧锁:“斩尽杀绝?谈何容易。”
张千总急了:“将军,难道您怕了不成?”
“我怕的不是倭寇。”戚继光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沿海的岛屿,“你们看,这些岛屿星罗棋布,倭寇来去如风。就算我们剿灭了岑港的倭寇,还会有新的倭寇从海上过来。他们中既有日本浪人,也有沿海的奸商海盗,甚至还有被逼无奈的渔民——若只靠杀戮,杀得完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更何况,倭寇虽恶,其根源在于海禁过严,百姓无以为生。若不解决生计,就算杀尽眼前的倭寇,过几年还会冒出新的。”
青林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层面。在历史书里,抗倭似乎只需要打仗,却没想过战争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缘由。
张千总还想争辩:“可……”
“我知道你的意思。”戚继光抬手打断他,“倭寇必须打,但不能只靠打。我已上奏朝廷,请求放宽海禁,让百姓能出海贸易谋生。同时编练新军,教他们鸳鸯阵战法,既能御敌,又能减少伤亡。”他看向众人,目光坚定,“消灭倭寇不是目的,让沿海再无倭患才是。”
会议结束后,青林跟着戚继光回到大帐。他看着这位将军在灯下修改军阵图,忍不住问:“将军,您就不怕……有人说您心慈手软吗?”
戚继光放下笔,笑了笑:“我带兵打仗,为的是保境安民,不是为了杀人。当年在义乌招兵,那些矿工农民为何肯拼命?因为他们知道,打退倭寇,就能回家种地。”他拿起一块干粮递给青林,“你看这干粮,是百姓们送来的。他们要的不是倭寇的人头,是安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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