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齿轮的灼烫感第三次爬上掌心时,青林正在修复祖父留下的机械怀表。齿轮边缘新浮现的佛罗伦萨百合花纹突然渗出金芒,将他卷入旋转的光涡——这次没有海浪声,只有鹅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混合着金属锻造的铿锵,还有某种液体滴落在石盘上的“嗒嗒”声,像时间本身在计数。
“小心那些汞。”
个低沉的男声从光涡尽头传来。青林踉跄着落地,发现自己站在间穹顶画室里,赭红色的陶砖地面上,十几个金属支架托着半凝固的石膏像,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与硫磺的刺鼻气息。说话人正站在巨大的画板前,亚麻布上隐约可见《蒙娜丽莎》的轮廓,他转过身时,青林看见张熟悉的脸:卷曲的银发垂在肩头,鼻梁上架着副铜框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浸在橄榄油里的黑曜石,既藏着艺术家的敏锐,又透着科学家的审慎。
“列奥纳多·达·芬奇?”青林的声音撞在拱顶上,惊起檐角栖息的白鸽。他注意到对方指尖沾着的颜料里混着金属粉末,指甲缝里嵌着解剖用的石蜡碎屑,而画板旁的铜盘里,水银正顺着刻度缓慢爬升,“您在……测量密度?”
达·芬奇挑眉的瞬间,青林瞥见他围裙口袋里露出的手稿一角,上面用镜像文字写着“飞行机械”,旁边画着只翼展超过两米的扑翼鸟,翅膀关节处标注着密密麻麻的齿轮参数。这场景与他在乌菲兹美术馆见过的达芬奇手稿复刻本如出一辙,只是纸上的墨迹还带着未干的光泽。
“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解读者’。”达·芬奇放下画笔,指了指墙角的铁架,“刚从医院借了具骸骨,想弄明白肋骨的弧度是否与穹顶的承重有关。你这身……橡胶衣服(指青林的冲锋衣)倒有趣,防水吗?”
青林低头看着自己的户外装备,突然想起历史课上讲的达芬奇手稿里的“潜水服”设计。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那枚黄铜放大镜正贴着皮肤发烫,镜片里的拉丁文“Natura non facit saltum”旁,新浮现出行意大利文:“万物皆有密码,等待合适的钥匙。”
“我叫青林,是个……跨界研究者。”他把手机塞进防水袋,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可信,“听说您在研究如何让石头像飞鸟一样轻盈?”
达·芬奇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孩童般的好奇。他拽着青林穿过画室旁的暗门,扑面而来的金属寒气让青林打了个寒颤——里面竟是座微型工坊,铁砧上的马蹄铁还冒着热气,旁边的木架上摆着十几个奇形怪状的机械:有的像多足昆虫,靠发条驱动就能在斜面上爬行;有的像折叠伞,撑开后能通过配重块模拟翅膀扇动;最惊人的是个半人高的青铜球体,表面布满螺旋状的沟槽,达·芬奇说这是“永动机模型”,虽然还没成功,但球体滚动时能精确记录日照时长。
“你看这个。”他从铁柜里取出个巴掌大的银盒,打开后是片薄如蝉翼的金属膜,在烛光下能看到无数细小的孔洞,“从铁匠铺学的淬火法,把银锤打到千分之一英寸厚,贴在画框内侧能防潮。但我更想知道,能不能用它做翅膀的蒙皮?”
青林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正是现代航空材料学里的蜂窝结构雏形,课本里说达芬奇的扑翼机设计因材料限制未能实现,可看着眼前这片带着精确孔洞的银膜,他突然意识到:那些被认为是“空想”的图纸背后,藏着多少被时代技术困住的天才构想。
工坊深处的石台上,躺着具被拆解的人体骨架,旁边的陶罐里泡着肌肉组织,标签上用镜像文字写着“肱二头肌,收缩时长度减少1/3”。达·芬奇正用自制的青铜卡尺测量股骨的弯曲角度,尺身上刻着的刻度精确到毫米,与青林实验室里的游标卡尺惊人地相似。
“他们说我亵渎神灵。”他突然压低声音,指着骨架胸腔的位置,“但你看肋骨的排列,七根弯曲的骨头保护心脏,既要有韧性又要能扩张——这不就是最完美的穹顶结构吗?”他从怀里掏出张图纸,上面画着佛罗伦萨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截面,旁边贴着片放大的肋骨X光草图(后来才知道是他用暗箱技术拍摄的),两者的弧度误差不超过0.5度。
青林看着图纸上的计算公式,突然想起《达芬奇笔记》里的记载:他曾解剖过30具尸体,只为弄明白“人体这部机器如何运转”。可此刻看着那些用红墨水标注的肌肉运动轨迹,他突然明白:所谓的“艺术与科学的融合”,不是简单的跨界,而是种更深层的认知——用同一种逻辑解读生命与造物。
转过石砌的拱门,青林看见个更奇怪的装置:由木齿轮和金属杠杆组成的复杂机械,连接着个装满水的铜制球体,球体表面刻着星座图案。达·芬奇转动手柄,铜球开始缓慢旋转,水流通过隐藏的管道推动齿轮,在对面的墙壁上投射出移动的光斑,像片旋转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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