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投影屏上的DNA双螺旋突然扭曲成一团乱麻时,青林正用爷爷留下的黄铜放大镜观察一片三叶草标本。镜片边缘刻着的拉丁文“Natura non facit saltum”(自然不做跳跃)突然渗出银蓝色的光,将他拽进一片旋转的星云——不是宇宙的星云,而是无数飞虫振翅形成的**漩涡,耳边灌满了海浪拍击船板的轰鸣,还有谁在用羽毛笔沙沙书写的声音。
“抓住船舷!”
一只沾着海藻腥气的手拽住了他。青林呛咳着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一艘木质帆船的甲板上,咸涩的海风灌得他喉咙生疼。面前站着个高瘦的年轻人,亚麻色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鼻梁上架着副铜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灰蓝色的海,此刻正瞪得溜圆。他穿着件磨白的帆布外套,口袋里露出半截笔记本,封面上烫着“Beagle”的字样。
“你是……”青林的手指还在发颤,那枚放大镜正硌在掌心,“达尔文先生?”
年轻人挑眉的瞬间,青林注意到他笔记本上的草图——一只加拉帕戈斯雀的喙部特写,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尺寸。这场景和他在《物种起源》插图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查尔斯·达尔文,”对方的声音带着英国乡绅的温和,却藏着股执拗,“但我更想知道,你这身……橡胶外套(指青林的冲锋衣)是哪个港口的新款式?还有你口袋里那发光的玩意儿(指手机)。”
青林低头看着自己的速干裤和溯溪鞋,突然想起历史课上讲的“贝格尔号航行”——1831年,达尔文正是乘着这艘船环游世界,为进化论收集了关键证据。而他掌心的放大镜,此刻正像块融化的银锭般微微发烫,显然是这物件把自己拽进了19世纪。
“我叫青林,是个……自然爱好者。”他把手机塞进防水袋,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可信,“不小心被海浪冲到了这里。”
达尔文突然笑了,露出两排被海水浸泡得发白的牙齿:“那你可来对地方了。”他拽着青林往船舱走,“正好我刚从圣萨尔瓦多岛收集了些甲虫,你肯定没见过。”
穿过堆满标本箱的走廊时,青林像闯进了自然博物馆的储藏室。墙上钉着巨嘴鸟的标本,翅膀展开足有一米宽;玻璃罐里泡着色彩斑斓的海星,标签上用拉丁文写着学名;最惊人的是个半开的木箱,里面码着十几块带着贝壳印记的岩石,达尔文说这是在安第斯山脉海拔四千米处找到的——“海洋生物怎么会跑到山顶?”他敲着岩石,眼里闪着困惑的光,“这可不是《圣经》里能找到答案的。”
船舱深处的实验室更像个魔法工坊。达尔文正用自制的铜制解剖镜观察昆虫翅膀,镜片是他磨了三个月才弄好的;旁边的天平上放着两朵几乎一模一样的花,他说一朵来自大陆,一朵来自邻近小岛,花瓣厚度差了0.3英寸;最奇怪的是个旋转的金属架,上面挂着十几个鸟雀标本,喙部形状从纤细如针到粗壮如凿,达尔文每天都会转动架子,在笔记本上画下新的对比线条。
“你看这些雀鸟,”他指着最左边那只,“在 Espa?ola岛,它们的喙像胡桃钳,因为那里的种子外壳最硬;到了Santa Cruz岛,喙就变尖了,适合啄食仙人掌的花。”他突然把眼镜往额头上一推,“可它们明明是同一种鸟,为什么会不一样?”
青林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正是加拉帕戈斯雀的适应性进化,课本里说这是自然选择理论的关键证据。可看着达尔文对着标本喃喃自语的样子,他突然意识到:课本上那行冰冷的结论背后,是无数个这样充满困惑的日夜。
“或许……是环境让它们变成这样的?”青林试探着说。
达尔文的眼睛亮了起来,像发现了新物种的猎人。他拽过一张航海图,用羽毛笔在上面圈出各个岛屿:“你也这么觉得?我在阿根廷看到的犰狳,和灭绝的雕齿兽化石长得太像了,就像儿子和老子。可神父说上帝造物是完美的,不会让物种消失……”他突然压低声音,“我偷偷数过,这三年来收集的化石里,有超过一半的物种现在找不到了。”
接下来的几周,青林成了达尔文的“编外助手”。他看着达尔文用麻布口袋收集企鹅的粪便——“里面有未消化的磷虾,能看出它们的食谱变化”;看着他把珊瑚虫放在特制的玻璃皿里,记录它们每小时的生长速度;甚至跟着他跳进齐腰深的海水,徒手捕捉章鱼——“你看它的眼睛,和人类的太像了,可我们的祖先怎么会和软体动物扯上关系?”
有天清晨,达尔文兴奋地冲进船舱,手里举着个沾着泥土的蛋。“在Floreana岛找到的!”他用卡尺量着蛋的周长,“和 Espa?ola岛的龟蛋相比,这个更圆,壳更厚——因为那里的蜥蜴更喜欢偷蛋吃,自然要长得结实些。”他突然停下来,眼镜滑到鼻尖,“青林,你说如果让一只 Espa?ola岛的雌龟到Floreana岛产卵,它的后代会不会长出更圆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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