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哨站内,刺耳的警报已被沉闷的维修提示音与伤员压抑的呻吟所取代。空气中弥漫着电离子的焦糊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冰冷余悸。岩壁上的照明晶体大多黯淡,仅有少数几盏应急灯投下惨淡的光晕,将人们脸上尚未褪去的苍白与惊惶照得愈发清晰。
龙辰指节用力按压着太阳穴,试图驱散那源于归墟一瞥的、仿佛冰锥持续搅动脑髓的隐痛。他强忍着不适,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指挥中枢。守墓人们沉默地穿梭于废墟间,抢救着重要设备,照料着受伤的同伴,他们的动作依旧精准,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迟缓与沉重。
林薇薇靠坐在一旁,指尖微微颤抖地捧着一杯守墓人递来的、散发着温和能量波动的热饮,试图温暖那仿佛从骨髓深处透出的寒意。她的眼睑下有着淡淡的青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浅促。星核泪滴静静贴在她胸前,光芒已恢复稳定,但仔细看去,那湛蓝的深处,似乎偶尔会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冰冷棱光,仿佛一颗被强行压制的、不属于它的瞳孔。
星核泪滴内部偶尔闪过极短暂的冰冷棱光,仿佛异物瞳孔,与其纯净星辉本质相悖。
阿尔德林长老在两名守墓人的搀扶下走来,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握着石杖的手背青筋虬结,微微颤抖,显然维持哨站核心并抵御归墟冲击对他消耗巨大。
“短暂的宁静……不会长久。”长老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祂的‘目光’虽已移开,但此地的‘坐标’已被标记。神狱……乃至其他更可怕的东西……都可能循迹而来。你们必须立刻离开。”
他的目光落在龙辰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沉重:“前往‘无言巨窟’之路,遍布着旧日战争的残响与时空的疤痕,甚至可能……残留着那位失败铸瞳者的疯狂呓语。我族无法派遣大队随行,目标太大,且需力量守护此地残骸与伤员。”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约莫手掌大小、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布满细微孔洞的暗灰色不规则晶体,递给龙辰。
“此物名为‘回响石’,是我族以特殊技艺炼制。它能一定程度上记录并解析特定环境下的能量残留与信息碎片,或许能助你在巨窟中寻找路径或规避危险。但切记,莫要过度依赖,更莫要在其孔洞中……听到不应存在的声音时,仍选择倾听。”阿尔德林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告诫。
龙辰接过回响石,入手瞬间,竟感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体内“钥石”近乎同源却又更加古老苍凉的共鸣感。他郑重收起:“多谢长老。”
“至于你们的同伴……”阿尔德林看向安置巨灵神的密室方向,摇了摇头,“他的伤势涉及概念层面,移动的风险极大。若信得过,可将其留于此地,我以守墓人之名起誓,必倾尽全力延续其生机,直至你们归来或……找到彻底解救之法。”
龙辰沉默片刻,目光沉凝如铁。巨灵神是为救他们而重伤,将其留下实属无奈,但携带一个昏迷的伤员闯入葬星海核心,无疑是致命的拖累。
“拜托长老了。”他沉声道,这是一个艰难却必须做出的决定。
“辰哥……”林薇薇轻声唤道,眼中流露出担忧与不舍。
龙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他转向阿尔德林,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长老,关于那位……失败的铸瞳者,可有更多信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阿尔德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似敬畏,似恐惧,更似悲哀。他缓缓道:“其名早已湮灭,只余代号‘寻瞳者’。他曾是惊才绝艳之辈,对宇宙本源的理解远超同侪,却最终迷失于对‘终极答案’的偏执追求。他并非如墨衡般企图窃取寂灭本源,而是……妄图以自身意志‘理解’并‘定义’归墟,最终……他的意识乃至他的造物,都被归墟反向‘理解’与‘定义’,化为了巨窟中永恒徘徊的…恐怖的一部分。他的失败,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警告:有些禁忌,非人力可窥,非意志可抗。”
留下忠告与馈赠,阿尔德林长老不再多言,转身投入指挥哨站的善后工作,那佝偻的背影在惨淡光线下,显得格外孤寂而坚韧。
龙辰与林薇薇返回“守望者之影”号。舰体的损伤在玄武和守墓人工程师的联手抢修下已基本恢复,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源自归墟的冰冷压迫感,却仿佛渗透进了舰体的每一寸合金之中,挥之不去。
当引擎重新启动,低沉的嗡鸣声响起时,舰桥内所有人员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短暂的、莫名的心悸,仿佛这艘熟悉的星舰内部,有什么东西在引擎能量的刺激下……悄然苏醒了片刻,又再次沉寂。
“设定航向,目标:葬星海核心,无言巨窟坐标。”龙辰的声音在舰桥响起,打破了那令人不安的沉默。
星舰缓缓驶出破损的哨站港湾,再次投入那片死寂而危险的星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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