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蝼蚁”,冰冷彻骨,不似人声,更像是一段亘古不变的冰冷法则在宣判,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漠然。它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凿入龙辰的脑海,震荡着他的意识核心,几乎要将他最后的坚持碾碎。
银芒中心,那双液态白银般的眼眸,不含任何人类情感,只是平静地“映照”着龙辰惊骇欲绝的脸庞。那目光里没有憎恨,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看待尘埃般的纯粹审视。仿佛他龙辰,这位曾令全球势力颤栗的九龙战神,这位星枢密匙的执掌者,与脚下那些崩碎的紫色棱镜碎屑,并无本质区别。
“薇……薇……” 龙辰的嘴唇翕动,干裂的唇瓣摩擦间带起一丝血腥味,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钻心的痛楚和难以置信的绝望。他试图从那片冰冷的银辉中,找寻到一丝一毫属于林薇薇的痕迹——那个会脆生生喊他“辰哥”、眼神清澈带着依赖与柔情的女孩。
然而,没有回应。只有那无尽的、旋转的、冰冷的银芒,如同最深沉的噩梦,吞噬着他心中最后的光亮。
那只由纯粹银芒构成的完美手掌,在轻描淡写地捏碎紫寰的紫色漩涡后,并未收回。它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幅度小到几乎让人以为是光线的晃动。紧接着,那液态银眸的深处,似乎掠过了一丝极淡的、与其冰冷气质截然不同的迷茫与挣扎,快得如同幻觉,瞬间便被更汹涌的银芒淹没,恢复了绝对的冰冷与掌控。这一闪即逝的矛盾举动,未能逃过死死盯着她的龙辰的眼睛,像一根微弱的针,刺入他几乎死寂的心湖,激起一丝微澜。
“啧!”一旁的紫寰稳住了身形,她抚平了因能量反噬而微微荡漾的衣袍褶皱,脸上的骇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浓烈的、混合着贪婪与极度兴奋的研究欲。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银芒中的“林薇薇”,尤其是那只微颤的手和那双瞬间恢复冰冷的眼眸,仿佛在欣赏一件出现些许意外但无伤大雅的艺术品。
“有趣……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紫寰轻笑起来,声音依旧带着那份令人不适的悠然,“看来这‘容器’本身的意识,尚未被完全同化抹除?还在做着徒劳的挣扎?真是……顽强的蝼蚁之念啊。”
她的话,像毒蛇般钻入龙辰耳中,却意外地点燃了他心底那丝微弱的希望之火。薇薇……薇薇的意识还在?她还在抵抗?
“不过,这毫无意义。”紫寰话锋一转,冰冷地斩断龙辰刚升起的期盼,“‘银源’的意志既已苏醒,这具‘星髓银躯’的铸就便不可逆转。残存的意识碎片,不过是这完美造物上微不足道的瑕疵,很快就会被彻底净化、吸收,成为滋养‘银髓’的养料。”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薇薇”,仿佛在看一件即将彻底属于她的珍宝,“但这初生时的挣扎与矛盾,倒是极其珍贵的研究样本……让我更想得到你了呢……”
龙辰双目赤红,怒火与心痛交织,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挣扎着,试图调动起一丝一毫的力量,哪怕只是挡在薇薇身前!然而,身体的透支达到了极限,星枢密匙黯淡无光,先前强行引动“烬途”符文的代价此刻汹涌反噬,如同万蚁噬骨,又像是灵魂被抽空。他甚至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紫寰再次抬起了手,新的、更加复杂诡异的紫色符文在她指尖酝酿,目标直指银芒中似乎出现刹那恍惚的“林薇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龙辰眉心那彻底黯淡、布满裂痕的星枢密匙,最深处那一点源自“烬途”燃烧后的余尽中,那丝微弱到极致的悸动骤然变得清晰! 它不再仅仅是共鸣与渴望,而是化作了一缕极其细微、却坚韧无比的暗金星火,这缕星火并非燃烧能量,而是以一种玄妙的方式,汲取着龙辰体内那源自“戍卫之血”的最后生机、他意志深处不肯屈服的战意、以及对林薇薇近乎执念的守护之心,三种力量被强行糅合,注入那缕微弱的烬途星火之中!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响彻于龙辰的灵魂深处。那缕暗金星火猛地挣脱了密匙的束缚,如同一颗逆流而上的流星,悍然撞入前方那磅礴无尽的冰冷银芒之中!
这变化细微到了极点,能量波动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正全神贯注准备施展手段的紫寰并未察觉,那银芒中的“林薇薇”似乎也毫无反应。
然而,奇迹发生了。
那缕微弱得可怜的暗金星火,闯入银芒后,并未像之前的暗金星火那样被瞬间湮灭。它仿佛拥有了某种奇特的“免疫力”或者说“亲和性”,竟在那粘稠、冰冷、充满排斥感的银芒中艰难地穿梭起来,目标明确地射向银芒中心——“林薇薇”的眉心!
“哧……”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烙铁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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