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号”医疗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半透明的琥珀,沉重得令人呼吸不畅。只有精密医疗仪器运行时发出的极细微嗡鸣与滴滴声,如同心跳般规律地敲打着寂静,反而更衬出此间氛围的紧绷与异常。柔和的白色照明光束聚焦在两张并排的生命维持平台上,光线边缘渐渐模糊,融入周围相对昏暗的空间,仿佛划开了两个微妙对立又紧密相邻的世界。
龙辰半靠在平台边缘,新生星泪持续散发的温润能量如同无数纤细温暖的触须,深入他干涸撕裂的经脉与近乎碳化的肌体,带来一种既麻痒又刺痛的重生之感。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新生的肌纤维在缓慢却顽强地编织,右臂断口处能量凝聚的骨骼雏形传来细微的酸胀感。然而,这一切身体上的感知,都无法掩盖他胸腔内那颗骤然被无形之手攥紧、冰冷紧缩的心脏所带来的窒息感。
他的目光,如同被钉牢一般,锁在林薇薇刚刚苏醒、却蒙着一层陌生薄雾的眼眸深处。她下意识微微后缩的动作,虽细微如秋叶飘零,却在他眼中不啻于一场无声的海啸,席卷了他所有的喜悦与期盼。
林薇薇的指尖还停留在自己光洁的眉心,那里并无任何实体痕迹,但她眼底却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困惑与难以名状的不适感,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曾短暂侵入过她的意识最深处,留下了一道看不见摸不着、却切实存在的“冰痕”。她努力地眨了眨眼,试图驱散那层隔阂,看向龙辰的眼神重新汇聚起担忧与关切,尤其是落在他那空荡的袖管上时,那担忧真切得几乎要满溢出来。
“辰哥……你的手……”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带着初醒的沙哑,却努力表达着情感。
龙辰强行压下喉咙口的哽塞与胸腔的闷痛,努力让嘴角牵起一个温和的弧度,声音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没事,薇薇,很快就会长出来的。你感觉怎么样?那个梦……还记得什么吗?”
他小心翼翼地追问,目光不着痕迹地仔细观察着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林薇薇微微蹙起秀眉,努力回忆着,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很模糊……好像有很多……灰色的……非常冷的光……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害怕……还有一种……被很多人……看着的感觉……”她描述得有些混乱,身体不自觉地轻微颤抖了一下,似乎那梦境残留的感觉并不愉快。
灰色的光?被注视的感觉?
龙辰的心持续向下沉坠,这与玄武报告中的“银灰色能量痕迹”以及“观察者”的称谓,契合度太高了!难道在他窃取奇点之火、拯救薇薇的过程中,观察者的力量竟然真的如同无形的病毒,趁机渗透了进来?
就在这时,医疗室的自动门发出轻微的滑开声,打破了室内凝滞的气氛。玄武高大却明显带着伤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并未穿着全套战甲,仅着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色作战服,左肩厚厚的绷带依旧醒目。他的脚步沉稳,但每一步落地都似乎比往常沉重几分。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龙辰,看到龙辰苏醒并明显在恢复,玄武的眼中难以抑制地迸发出由衷的、巨石落地般的激动与 relief,紧绷的下颌线条微微松弛。他快步上前,单膝触地,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殿上!您终于醒了!属下……属下万死!”
龙辰抬手虚扶:“起来,玄武。地球情况如何?裂隙是否稳定?”他直接切入核心,同时目光扫过玄武,注意到他神色间那无法完全掩饰的凝重与欲言又止。
玄武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托殿上洪福,月球裂隙已停止扩张,并呈现缓慢收缩态势。地球危机暂解。联军正在清理战场,巩固防线。”他先是汇报了好消息,但紧接着,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沉重,“但是……殿上,月球基地核心区域的能量残留分析结果出来了。”
他手腕一翻,一个微型全息投影仪射出光芒,将那份检测报告的关键部分呈现出来——那极度冰冷、纯粹、银灰色的能量微粒的特写影像及其能量频谱分析。
那银灰色的能量影像一出现,周围的空气温度似乎都莫名下降了几度,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思维的冰冷感隔着投影都能隐约感受到。
“经过比对,与之前冥王星轨道发现的‘特殊痕迹’同源,但能量等级和纯度高出数个量级。技术部门将其暂命名为‘绝对零度印记’。”玄武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可以确定,有远超我们理解的存在,其力量曾实质性地降临过月球基地核心,时间点……极大概率就是在裂隙失控、您隔空支援的那段时间。”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龙辰,眼神复杂无比,充满了后怕、庆幸,以及那无法消弭的、铁一般的疑虑:“殿上,您归来途中,或是在那流放之地……是否察觉到任何异常?任何……与这种冰冷能量接触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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