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号”如同一位身负重创、踉跄前行的星空巨兽,在冰冷孤寂的星际尘埃间艰难航行。舰体外壳上那些狰狞的伤口虽经应急处理暂时封堵,不再泄露宝贵空气,但扭曲的金属结构和焦黑的能量灼痕,依旧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遭遇战的惨烈。舰桥内,主照明系统为了节省能源已调至昏暗,只有无数控制台和全息屏幕闪烁着幽幽蓝光,映照着每一张写满疲惫与忧惧的脸庞。空气循环系统勉强运作,却驱不散那混合着臭氧、血腥以及一丝熵海独有的、仿佛万物终结般腐朽气息的味道。引擎低沉而断续的嗡鸣,成为这死寂虚空中最令人不安的背景音,仿佛随时可能彻底沉寂。
龙辰静立于医疗舱内,宛若一尊凝固的雕像。医疗舱是整艘战舰目前能量供应最优先、最稳定的区域,柔和的白色光芒笼罩着中央的生命维持平台。林薇薇静静躺在平台上,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脆弱的阴影,呼吸微弱到需要精密仪器才能探测。无数纤细的能量导管和生物传感器连接在她身体各处,实时监控着她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体征。
龙辰的指节因长时间紧握而微微泛白,他的一只手轻轻覆盖在林薇薇冰凉的手背上,仿佛想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送过去。另一只手中,那枚濒临破碎的钥匙碎片被他无意识地摩挲着,碎片表面那些蛛网般的裂纹,每一次触碰都带来细微的刺痛感,以及那股阴冷反噬之力持续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侵蚀。他的眉心紧蹙,眼底深处是翻涌的滔天巨浪——有对掠夺者刻骨的杀意,有对自身未能护得周全的悔恨,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一定要救回薇薇的坚定。金色的血液早已不再流淌,但那沉重的压力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如同撞击着万钧铜钟。
医疗舱的门无声滑开,医仙和璇玑轻轻走入。医仙手中拿着最新的检测报告,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璇玑则眼圈微红,显然刚刚调整过情绪,但专业素养让她保持了表面的镇定。
“殿上,”医仙的声音干涩而沙哑,他深吸一口气,才艰难地开口,“薇薇小姐的情况……极其不乐观。怨骸星钻的能量性质极其歹毒,专噬灵魂本源。她为凝聚那面灵魂护盾,几乎是燃烧了自身的核心魂光,如今……魂火将熄,生机脉络大面积断裂枯萎。常规的医疗手段,哪怕是最高等的细胞再生和能量灌注,也……也只能勉强维持这具躯壳不腐,无法唤回消散的星魂。”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龙辰的心上。但他没有失控,只是覆盖着薇薇手背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说下去。”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是。”医仙继续道,“眼下唯一的希望,或许在于两处。其一,是这枚星核泪滴本身。”他指向林薇薇胸前那枚同样光泽黯淡、甚至边缘也出现细微裂纹的白金星泪,“此物与她灵魂绑定,是星辰之力的结晶,亦是她生命的一部分。若能修复并激发其最深层的‘创生’潜能,或能温养、重燃她的魂火。但这需要庞大而纯净的星辰本源之力,且方法未知。”
“其二,”医仙顿了顿,目光看向龙辰手中的钥匙碎片,“或许与这碎片,以及与薇薇小姐昏迷前接收到的、来自月球‘门’的信息流有关。那些信息流中可能蕴含着我们无法理解的、更高层面的生命奥秘,或者指向某个能拯救她的地方或方法。”
就在这时,龙辰手腕上的通讯器响起,是来自遥远太阳系、经由多重加密和中继才艰难接通的玄武的通讯。全息投影展开,玄武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不定,这是超远距离通讯质量不稳的表现。他的脸色同样沉重,但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并非急切询问龙辰的情况或林薇薇的伤势,而是用一种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此前从未有过的急迫语气道:
“殿上!您与薇薇小姐务必平安!但……请恕属下直言,眼下地球局势诡谲,月球‘静海’基地传来的异常能量读数再次陡增,且频率与您此前描述的‘门’的波动高度吻合!属下恳请殿上,若有可能……是否可考虑暂缓当前行程,或分派部分力量……先行回援地球?属下担心,恐有巨变发生!”
这个请求,在此刻“龙吟号”重伤、林薇薇垂危、强敌可能环伺的情况下,显得异常突兀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玄武一向沉稳,以龙辰的安危和命令为第一要务,此刻却主动提出近乎“求援”的请求,这与他往日的风格截然不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矛盾感。
龙辰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如同冰冷的刀锋刺破虚空,落在玄武的投影上:“玄武,详细说明情况。月球发生了什么?地球又有何异动?”
玄武似乎迟疑了一瞬,投影中的他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才道:“具体源头尚未查明,但月球内部的能量心脏活动异常活跃,‘看守者’的苏醒进程似乎在加速。而且……我们的深空探测站在冥王星轨道附近,捕捉到一段极其短暂、来源不明的特殊能量残留痕迹,其波动特性……不属于已知的任何文明或能量体系,反而……反而与古籍中记载的、疑似更久远时代的‘观察者’痕迹有微弱相似,但更加……冰冷,更加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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